“可宁王的表现却好像东都是别人的,急着将它送人,毫无珍惜之意。”
宁抱关上前,“我早料到你会说些鬼话,跟你说吧,我就是要娶太后,就是要分赏宫女,为什么?因为这就是大家造反的目的。你不能总拿几年、几十年以后的好处欺哄大家,大家出生入死,有今天没明天,必须见到一点眼前的东西,才肯为你打仗。这种事情,你不会懂,我懂,因为我跟大家的想法一样。”
徐础拱手道:“宁王若只是常人,我留下已无用处,请允许我告退,待会我就带吴兵返回江东。”
“江东是我许给你的,你不为我做事,哪来的江东?”宁抱关冷冷地说。
徐础脸上露出微笑,“宁王能否保住东都尚且难说,就不要乱许别人江东了吧。”
宁抱关怒极反笑,“就因为娶太后、分宫女,我就守不住东都了?”
“我与晋王、梁王之所以愿与宁王联手,而不是投向降世王,并非仰慕宁王为人,更不是交情深厚,乃是看重宁王心怀大志,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以为宁王不至于见小利而忘大义。”
“不是说好了吗?洛、荆两州归我,太后当然也归我。”
“事成之后,宁王可以说这样的话,如今诸王尚未进城,降世王有否防范,谁也不知。诸王的生死存亡尽在今日,宁王不思大计,却急于享受好处,如何能得诸王信任?消息传扬出去,降世王如何不怒?如何不生疑心?”
徐础就没想委婉劝说,直来直去,完全是一副教训的口吻。
宁抱关初时露出明显的怒容,渐渐地神情却缓和下来,沉默许久,开口道:“吴王说得对,可是话已经说出去,我能怎么办?”
“宁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至于怎么办,宁王自有办法,用不着我来多嘴。”徐础也变得客气。
“不不,换成别的事情,我自有办法,这件事不行,还是要吴王给我出个主意。”
徐础想了一会,“宫女、官婢皆是受张氏奴役之人,宁王既破天成,当反其道而行之,可以下令,放诸人出宫,或回自家,或择良人。”
“全放出去?”
“全放,城中年轻男子不多,宫女的家人又不是全在东都,她们自会选嫁义军将士,用不着宁王分赏。”
“好吧,这个主意不错。”
“至于太后,宁王不可以娶,事前事后都不可以。”
“事后为何不可?”宁抱关又露出怒容。
“天成皇帝弃母而逃,不孝之举昭著天下,宁王正可以此为借口,讨伐昏君。太后若是改嫁,妇德尽失,反受指责,如何归罪于天成皇帝?”
“等我打下天下呢?”
“宁王若要长治久安,还需时时自省、自制,若是不在意明君的称号,可稍稍恣意。”
“娶前朝太后算‘稍稍’恣意,还是‘过分’恣意?”
徐础叹了口气,“算‘稍稍’恣意。”
“好,这就够了。”
徐础觉得奇怪,“宁王妻儿尚在,太后再怎样,也不过是一名妇人,宁王为何非要娶她?”
“你总跟我说‘天下’,可我一直没弄明白,‘天下’究竟是什么?‘天下’有什么好处?直到我看到太后的那一眼,我才真真切切地看清‘天下’的真面貌。”
徐础呆住了,原以为宁抱关只是看重太后的身份,所以非要娶她以羞辱天成朝廷,没想到他居然动了几分真情。
可宁抱关完全不像是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