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关心”的蕴意显然远远少于“不知道”,严微没敢轻做判断,但是听到寇道孤的冷笑之后,他确信徐础真的要输。
“不关心?他只说了这三个字?”寇道孤问。
“就这三个字。”
寇道孤慢慢皱起眉头,“难道我看走眼了?如此说来,连第一句‘不知道’也是凑巧,并无深意,全是我想多了?”
冯菊娘虽然早已心服口服,还是忍不住要替徐础说话,“应该是寇先生想得太少了,‘不关心’者,不关乎心也,徐公子的意思是……是说天下不在心内,而在心外,谁可救、谁不可救……不能由他决定,要……走一步算一步吧。”
冯菊娘越说越没底气。
寇道孤甚至不屑于给一声冷笑,扭头向严微道:“他在做什么?”
严微看一眼济北王世子,不知该怎么说。
张释虞笑道:“我知道郡主在那边,他二人本是夫妻,能让你看到,也能让说得。”
严微拱手行礼,然后道:“徐公子与郡主在席上掷骰子,不知在赌些什么,徐公子似乎输多赢少。”
张释虞笑得有些尴尬,有他在场,众书生没有显露出明显的鄙夷,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
冯菊娘尤为吃惊,“徐公子掷骰子?而且是和郡主?他真是……聪明。”冯菊娘突然想是自己将郡主“骗”过去的,徐础此举至少给她圆谎了。
寇道孤又发出一声冷笑,“果然聪明。”
严微又跟不上了,对此已习以为常,上前拱手道:“弟子仍不明其意,请先生指教。”
“没什么可指教的,你再去传第三个问题,这场论辩就该结束了。”
严微不敢多问,“是,请先生说。”
“名之与实,孰先孰后?孰重孰轻?”
严微退去,冯菊娘马上道:“为什么你提过三个问题之后,论辩就该结束?礼尚往来,徐公子至少也得向你提三个问题吧?”
“他不会提。”寇道孤肯定地说,好像早就与徐础商量好了。
“徐公子提不提我不知道,别人可以提吗?比如说我。”冯菊娘笑了笑。
“你要将我提出的三个问题,再抛给我?”
还没开口就被猜出底细,冯菊娘除了佩服,还有一些羞恼,“我偏不提那三个问题,我要问……”
冯菊娘搜肠刮肚,发现回答难,提问更难,她面对的是寇道孤,周围全是知名的读书人,说错一个字都会惹来嘲笑,若是提出的问题太简单,更会丢失颜面。
想来想去,冯菊娘决定还是老实些,“你先回答自己的三个问题吧,答好了再说。”
“嘿。”寇道孤看向众书生,见他们也都感兴趣,这才回道:“道可见否?可知否?徐础回‘不知道’,差强人意,不如‘且问道’——冷暖自知,问人不如问己,问己即是问道。”
众书生懂与不懂,纷纷点头称赞,冯菊娘有些茫然,“我更喜欢徐公子的‘不知道’,你接着答。”
“天下人人该救?有人该救、有人不该救?徐础答‘不关心’,这是无赖之词,毫无意义,但是与他玩耍之举名实相符,颇有可玩味之处。若是我,则答‘我亦为天下人’。”
冯菊娘这回明白得快,“救人就是救己?救己就是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