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郢心中一动,脸色却不动声色,但眉宇间已经有了几分从来没有过的认真,他自然知道,伐楚之战是李信这些年来一块的心病。
几乎把昔日这位天才的将领的自信和骄傲击得粉碎。
从此一蹶不振。
再也没有独立地领过一军,也再也没有了那种耀眼到所有人都需要仰望的战绩。这位曾经光芒四射的天才,像一只受伤的老虎,彻底蛰伏在自己的府邸里,只是每日孤独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连史书都懒得再为他多费一笔。
见自家阿翁拿出这个例子,要与赵郢对决,李姝狠狠地瞪了赵郢一眼,然后有些担心地望了一眼自家阿翁,不着痕迹地凑到了自家阿翁的身边。
这一次,赵郢一改昨日那种算无遗策的战法,而是一开始就采取了李信那一套兵形势的战法。
带着大军,几乎是一路狂飙突进,攻平舆,逼近鄢郢,看着赵郢跟自己当初如出一辙的战法,李信不由心中震动,抬头看了一眼面前这个高大威武的皇长孙,语气有些莫名。
“将军轻骑突进,深入敌军腹地,就不怕后方生变,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赵郢淡淡地挥了挥手。
“将军放心——”
李信也不在说话,只不过,在赵郢攻克楚国都城郢之后,李信缓缓地捏起一杆旗子,重重地插在代表着郢陈的圆点上。
这是他当年安排的后路,二十万大军的粮草几乎尽数囤积在郢陈之地!
昌平君的反戈一击,打乱了他的所有部署。
昔日一幕,锥心刺骨。
李信脸上看不出表情,但捏着旗子的手指关节,却早已经因为用力过度,而有些微微泛白。
如今,这几乎是他当年伐楚的翻盘,他很想知道,眼前这个皇长孙,面对自己当年的困境的时候,到底怎么脱困而出!
看了一眼,神色有些异常的李信,赵郢笑着点了点郢,然后用手指在郢城周围画了个圈。
“我如今麾下有十五万骁勇敢战之兵,又坐拥郢城之险,若是坚壁清野,派遣五万精兵,四下收集粮草,驱赶楚地乱民,向东而行——”
说到这里,赵郢乐呵呵地抬起头来,看向整个眉头已经拧成一个的李信。
“李将军,以为何如……”
李信沉默不语,目光如鹰隼一般,死死地盯着赵郢的布置。
郢乃是楚国的都城,数代人经营之下,城池高大坚固,不要说二十万大军把手,就算是十万大军驻守,那也是固若金汤。
至于粮草……
郢怎么说,那也是一国之都啊,都城内外,豪富之家云集,大军出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况之下,想来,楚地贵族与豪富之家,乐意拿粮食买命的不在少数。
而反过来讲,若是几十万楚国流民以及贵族,被秦军驱赶,迎向项燕、屈定的二十万大军。
哪怕不用他们当炮灰,但是这几十万人口的吃用,就足够让楚国上下头疼。
秦军可以驱赶楚国百姓,置之不顾,楚国的王师能这么干?
其实,当年有一点,李信一点都没算错,那就是楚国的兵力。当年楚国国君负刍拜项燕为大将的时候,也只不过是凑拼出二十万大军。
二十万楚军,对上二十万秦军,即便是硬碰硬,楚国也不是秦国这些久经战阵,迫切地期盼着能在战场上杀敌立功,改变自己和家族命运的秦军士卒的对手。
而楚国顷刻间多出几十万本国流民的累赘,秦军又占据地利,外面还有蒙恬的数万大军为援助,只要站稳脚跟,当年的战局,形势便能轻易反转。
李信毕竟是秦国的天才级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