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带孙军医进来书房,给翎钧清洗包扎好被碎瓷片扎破的手掌,就退了出去。
翎钧在会客,他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跟他念叨,而且,看屋里的三人,都是一身冰寒……
看来,今天的这事儿,是有些超出了他家三爷的预料啊!
“王妃留下的药,已经快用完了。”
“不是我说,三爷这好面子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孙军医不知柳轻心已经被救,在提到她的时候,眼里满是遗憾。
那可是个被归为医道圣手都不为过的奇女子,只可惜,天妒英才……唉,多般配的两人,他家三爷,怎就这么命苦呢!
“要劝你来。”
冬至自不可能不得翎钧授意,就把柳轻心无恙的消息乱传,他抿了下唇角,加快了引路的步子,“你刚才也不是没瞧见,里面是个什么样子,你可想想,从王妃车驾被劫至今,我们过得都是些什么日子……”
“也是难为你们了。”
想起刚刚那般让他背脊发凉的气氛,孙军医不禁打了个哆嗦。
他虽不擅武技,却好歹也是在西北大营,见过不少“世面”的,但……刚刚那般,啧,还真是他这辈子,头一回遇上!
“近些时候,我一直在研究,王妃留下的几个方子,也试着按照上面的份量,配了几次药。”
“但不知为什么,总做不出与王妃相同的色泽,想来,药效也该是有问题的才是。”
孙军医一边念叨,一边跟冬至出了书房所在的院子,“你们常跟在三爷身边,还是得寻着机会,多跟他劝一劝,他从小儿,性子就拧得厉害,总这么挺着,早晚得给自己折腾出大病来,王妃……若当真有缘无分,还是该早早抽身,好男儿,何患无妻呢!”
“这话,可万不敢在三爷眼前里说!”
听孙军医这般说话,冬至顿时被吓得苍白了脸色,忙不迭地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三爷性子如何,旁人不知,你还不知么!当年,如柏将军打断了一根军棍,都没让能让他服了软,你在这时候跟他劝这事儿,那不是往火里泼火油么!”
冬至的话,让孙军医稍稍滞愣了一下。
纠结抑郁了半天,也终究没想出一个,能劝得了翎钧放弃的理由来,末了,终是只叹了口气,转身往府门方向走去,“早晚各一次,记得给三爷换药。”
……
沐睿乘着翎钧使人给他准备的马车上山,起先,后面还远远地跟着几个鬼鬼祟祟,不知是哪个府上遣来探查他行踪的小厮。
行至山下,沐睿下车,捧着一个食盒步行上山,那些远远跟着他探查的各府小厮,就都陆续散了。
在听了翎钧的那番话之后,他突然有些不想帮翎钧成事了,那样,待翎钧……他就可以依着翎钧嘱托,顺理成章的带上柳轻心,去西北度过余生……
但这种念头,只是一闪即逝。
他是觉得柳轻心有趣儿,若能久伴,余生必不无聊,也不是没想过,倘有朝一日,翎钧舍弃她了,自己可以逞一回荒唐,以嫡妻之礼,娶她过门,可……也只是想想……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
他是个疯子,可以为达目的,践踏一切律法人性,却并不是个无情的败类,做不到恩将仇报,更不会罔顾道德,觊觎不该自己拥有的东西。
翎钧为他做过很多事。
有明面的,也有暗地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