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
洗完了澡的隆庆皇帝,在太监总管的服侍下,换上了一身颜色清爽的干净衣裳,不紧不慢的从小间里走了出来。
在他想来,他才只是洗了个澡,一盏茶的工夫,都未必能到的快速,让李铭那惹他生气的老东西,就只在院子外边跪这么一小会儿,就饶了他的忤逆,也就是他这样宽宏大量的皇帝,才能做到,当然,这主要还是看在他已故原配李氏的面子上,要不是因为李铭那老东西,是他正二八经的老丈人,他怎得,也得让他跪上个三天三夜,才能跟他算完!
“去把李铭那老东西唤进来罢,瞧瞧他跑来拜见朕,是又要有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的不安好心!”
隆庆皇帝虽然不是什么旷古绝今的英名君主,却也不是个屁都不懂,什么都看不出来的傻子,昔日,他一无所有,李铭把女儿嫁给他当正妃,是为了孤注一掷的赌一把输赢,偏巧,就让他李铭误打误撞的赢了这几乎没下什么本钱的局!
他感激对他不离不弃的李氏,也对没能让她过上好日子,本能的心生愧疚,所以,便把亏欠了她的,悉数,一股脑的都赏赐到了她的父兄,也就是她的娘家,李家头上,为的,也只是换一份自己的心安。
却不料,得了他封赐的李铭,非但不对他的厚待心怀感激,反倒是觉得,他们李家所得的一切,皆是他的那一场“押注”的所得,每回来拜见他,都要跟他讨些好处回去,尤其是近两年,本就有东北大营当靠山,有江南大营也勾搭上了关系的李家,在说话做事方面,已是越来越过分,越来越离谱了!
之前,不是没有谏臣言官拟密奏跟他提这事儿,他念着李氏的好,就把奏折都给那些谏臣言官们驳了回去,再加上,李家一直都跟大皇子翎釴走的亲近,他也是有意要把皇位让给翎釴这个嫡子,便没多加限制……
不曾想集腋成裘,他的放任,就让李家慢慢壮大了起来,直至前些时日,他想要处置翎釴,才是蓦地发现,自己手里能把握的力量,竟是连李家党羽的半成,都无法企及!
且不说远在西北的姜老将军的义子,姜如柏,是不是会像姜老将军一样,对他忠心耿耿,就算那姜如柏,真是个像姜老将军一样衷心的,愿意率兵驰援千里,来燕京给他护驾,以他手中仅剩的这点儿“三大营”兵力,也绝不可能够支撑半月,等他来援!
东北大营和江南大营。
这两个原本该是拱卫燕京的两大军营,现如今,已经成了隆庆皇帝肉里的两根细刺,想拔出来,又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依老奴愚见,德平伯该是来示好或者讨饶的。”
太监总管稍稍想了想,给隆庆皇帝撂下了这么一句话,就朝着他恭敬的行了一礼,转身出了门去。
隆庆皇帝本就年纪不小,受不得累,这几天,又因局势动荡,而睡不踏实的折腾了好几宿,每天梳头,头发一把一把的往下掉不说,白头发的数量,也是比以前多了三倍有余,太监总管把这事儿看在眼里,心里难受,又无处发泄,自然就这所有的事情的过错,够归罪到了德平伯李铭的头上。
当然,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李铭,才会不自觉的露出不喜和敌视的态度,这在以前,是从来都不可能会有的,任何的其他人,都不曾见过的,包括隆庆皇帝,也包括已故的杜康妃,如今的孝恪太后。
“示好……或者求饶?跟朕?”
连太监总管都没想到,他的这一句气话,偏就歪打正着了,隆庆皇帝颇有些纳闷的拧眉思索,却是还没等到想明白,就见到了近乎是连滚带爬,才进来了屋里李铭。
真能装,就才跪了这么一小会儿,就至于连路都走不利索了?
看着李铭一瘸一拐的进门,见了他的面儿,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隆庆皇帝本能的在心里骂了他一句,脸色不变的朝着他看了一眼,便装出了一副讶异的模样,难以置信的跟他问道,“德平伯这是……腿脚受了伤?前些日子,朕召你进宫来见,你让人来跟朕说的,你生了大病……该不会,就是说的这个罢?啧,这都小半个月了,还这么严重,家里……是没找到好大夫,还是……”
“多,多谢陛下۰体恤,老臣只是,只是上了年纪没用,跪得腿麻了,之前时候,跟陛下说的那病,早已经,早已经医好了,因,因为怕再犯,把病气过给陛下才,才一直没敢来拜见,盼陛下,恕,恕罪!”
酸麻不像是单纯的疼痛,咬一咬牙,挺过去就能行了的,李铭本就双腿脱力,酸麻的不行,这一进御书房的大门,脚底下没数儿的被门槛给绊了一下,摔倒在了地上,又把酸麻的双腿和脚磕碰了一回……说句不好听的,此时李铭跟隆庆皇帝说话的表情,那可真是给个“丑角儿”都比不了十分之一的呲牙咧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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