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只剩下一张羊皮,等到那阵怪异的声音消失时,无头羊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我丢下手里的羊皮,转头就走,看起来,这只无头羊,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真正的主角,仍然是化尸炉里的那具河漂子。
我感觉很疲惫,毕竟连着三天都没有合眼,但我只害怕自己一耽误,河漂子又会消失无影。我强打精神,一口气就跑回了亡人庄。
我也说不清楚,是不是河漂子来到亡人庄的缘故,整个亡人庄看起来平静的有点不正常,那些怪声,人影,现在完全听不到也看不到了。
无形之中,我有一点心慌,因为那具河漂子神秘莫测,我没有任何把握可以对付它。
只不过,这种忧虑只是一闪而过,河漂子我见得多了,无论怎么样的河漂子,终究都是死人,死人是不可能斗得过活人的。
心里给自己打着气,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那座化尸炉跟前。
轻轻打开化尸炉的炉门时,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就扑面而来。这种气味说不上特别臭,但是非常奇怪,是一种焦炭味,夹杂着河水的淡淡腥味,还有腐败的气息。
炉门上面,有东西在滴答滴答的朝下滴落,我是个胆子很大的人,但是看见化尸炉内部的情景之后,还是感觉一脑门子汗。
整座炉子都油腻腻的,炉子的底座和内部,挂着厚厚的一层油。亡人庄的化尸炉从盖好一直到现在,差不多得有两三百年的时间,从来没有清洗过,炉子里的尸油有半个巴掌厚。
我恶心的想吐,但看清炉子内部之后,同时也看到了那具河漂子。
河漂子静静的躺在一片煤渣上面,就好像睡着了似的,他的额头上,放着那只破破烂烂的小碗。
如果按现在这个情况来观察,河漂子完全没有任何动静,和尸体毫无区别。
我看了好一会儿,想要伸出手,把河漂子给拖出来,但是真有点下不去手,唯恐会沾上炉子里的油。
进行了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我还是捏着鼻子,抓住了河漂子的脚踝,想要得知更多的线索,只有这么做。
河漂子被我一点一点的拖到了化尸炉的外面,很奇怪的是,那只破破烂烂的小碗,仿佛长到了他的额头上,拖了这么远都没有掉。我把河漂子放到炉子跟前的砖头地面上,撕了片衣角,擦了擦手。
河漂子和我上次见到的时候,一模一样,这真的是一具妖气很重的河漂子,他的相貌,不可能有任何改变,但望着他,仍旧分辨不出,这家伙究竟有多少岁。
他身上裹着一层布,和披巾一样,当初他被人从九黎祖地挖出来时,身上就裹着这层布,安然和我说过,施一尘专门取了披巾的小样,让人研究过,这种布是用特殊材料制作的蜡染,保存了这么多年,竟然都没有损毁。
那束已经干枯的乌图花,仍然在河漂子身上,我轻轻的翻找了一下,河漂子没有别的随身物品。
我费了这么久的力气,就找到了河漂子,但他为什么会到这儿来,到这儿来的目的是什么,我一无所知。
我慢慢的走了两步,来到他的左边,河漂子头顶的那只小碗里,还有半碗看着像水一样的液体,夜风吹过时,碗里就泛起了一片细密的波纹。
我看着他五官,感觉这个人生前应该很俊朗,他的皮肤是那种被日晒之后出现的小麦色,整个人就好像一具用古铜铸造出来的铜像。
我实在是看不出别的来了,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把河漂子带走,然后找个懂行的行家,来仔细的分辨一下。
我站起身,还没有迈动脚步,余光一瞥,又看到了河漂子额头上的那只小碗。
这一瞬间,我直接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