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霜这头打理完庶务,同李纨一道去了贾母那里吃午饭。
自贾母反省过后,对邢霜的态度又回到了头一年的样子,加之如今亲女儿没了,邢霜这个大媳妇待自己又如亲女儿一般的孝顺,贾母也不愿再拿着架子。
于是邢霜摆了菜,贾母便让她入座,又对李纨道:“你也坐,这些日子你婆婆不在,你也累得够呛。”
李纨还有些不敢,但见邢霜冲她点头,这才在一旁坐下。
“说起来,老二家的也该回来了吧?”贾母还没动筷,就先说道:“也不知道薛家的事怎么样了。”
邢霜笑着道:“弟妹要知道老太太惦记她,怕是感激的都要哭了。只是这会儿她要是回来了,姨太太那头怕是不好呢。”
“怎么?”贾母忙问:“是有何难处?”
邢霜叹了口气,收了笑容道:“还不是老问题?这孤儿寡母的,又守着这么大的家业,难免别人惦记。”
贾母闻言点了点头,顿时了然:“不过她也不能一直住在那儿给人撑腰吧?”
李纨忙陪着笑道:“老太太别担心,太太不过再有一个月就回来了。”
邢霜也道:“那些人不过是冲着个钱字,适当的给他们些甜头,他们也不敢真的乱来。姨太太又不是没有后人,蟠儿再不济也是个男丁。他们敢闹过了,就不怕蟠儿日后成年了翻旧账?”
贾母听了这话倒是乐了,指着邢霜道:“就你厉害,不过我听说,薛家那孩子好像不怎么成器啊?”
邢霜撇了撇嘴,心道老太太您还真客气。
“要是个成器的,也犯不着让弟妹这么辛苦还跑一趟了。咱家珠儿这个年龄都进学了,他又是个什么样儿的?只可怜弟妹忙完自个的事儿,还要操心妹妹的事儿。
“要我说,干脆就拿出贾王两家的名头来,压住薛家那帮子伯伯叔叔的,省的后患无穷。偏弟妹不肯,说是怕给亲戚留个仗势欺人的印象。咱就是仗势了,那也不是欺人啊,老太太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贾母点头认真道:“你是越发明白了,只是你弟妹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虽不是欺人,但被薛家的人闹将出去,外人可不管谁是谁非,只会说是咱家不好。你弟妹也是一番好心,你也勿心急。这事儿要解决也好办,拿了我的帖子,给我侄儿去个信儿,这事儿让他去办就好。”
邢霜好奇的问道:“忠靖候与保龄候都在京中,此事交给他们岂不是更麻烦?”
李纨此时插嘴道:“忠靖候家说是今岁要回祖宅守夜,这个月就要动身。”
邢霜看向李纨笑道:“你倒是清楚,怕不是你婆婆早告诉你了?”
李纨但笑不语,贾母在旁解释道:“她婆婆在金陵,又怎么知道这事儿?你平日里忙碌,皆是她来看我,是听我说的。”
邢霜忙道:“得亏纨儿孝顺,也是我的不是。反正我今儿也没事儿了,姑娘们也在园子里玩,正好得了闲,不如我亲自跑一趟。”
贾母见她要将功请罪,乐的将这差事交给了她。又嘱咐她说:“去了他家把云儿那丫头接来,也有些日子没见着她了。”
邢霜这厢应了,吃过了饭就拿了贾母的帖子出了门。到了史家门口,门房见到那西洋马车,立马知道是谁家的人来了,小厮赶紧进去通报。邢霜这头还没进二门呢,才在甬道里,就看着保龄候夫人的大丫鬟迎了过来。
邢霜拉开车窗帘与她隔窗说着话,到了二门口,见保龄候夫人已在二门处等着了,便笑着开了车窗隔窗喊道:“好客气,在这儿就等上了。”
保龄候夫人马氏笑着回道:“不来迎你,你又要拿我错处,可不敢怠慢你。”
邢霜哈哈大笑起来,待车停了,快快下了车去,迎上去牵住了马氏的手。
四大家族里,最聪明的,莫过于史家。看客们虽不懂,史家为何这么穷,可邢霜身处其中,才明白过来,史家这么做,其实与自家的自降身份有异曲同工之妙。
装穷,扮可怜,是自保的最好手段。但凡那风光无限的家族,到了最后都没一个好下场。
而史家,几代袭爵下来,还能保留一个保龄候,可见中间也是有功的,所以并未降级。
即便如此,史家也明白,功高并非好处。所以他们早早就散去了大部分的下人,家中活计大多都由自己来做。
史家都穷成这样了,圣上再怎么想整他,也不好意思了。
所以到了最后,史家是唯一一个没事的家族,倒是其他几个家族,都没一个有好下场。
保龄候之妻,也不是平常人,而是治国公之孙三品威远将军马尚之妹。八公之中,以齐国公之孙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和这威远将军马尚与贾亮关系最好。加之往年年礼里,邢霜也没少接济史家,令的史家与邢霜的关系也很要好。
如今史家虽散去了大部分的下人,可依旧将下人送到了育才学院培训,可见马氏也是个聪明人。邢霜最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了,因为那样会省去很多麻烦。
才进了上房,还没喝口茶来,马氏就笑道:“你是贵人事忙,平日里想找你打牌都找不着。今儿亲自登门,怕不是来找我聊闲嗑的。”
邢霜赶紧喝了口茶,这才回道:“没事就不许我串个门走个亲戚了?再说我也有些日子没见着湘云那丫头了,你也不叫她出来给我见见。”
马氏笑道:“这用你说?”接着转头去让丫鬟把湘云请出来,又对邢霜道:“你且坐坐,方才三太太听闻你要来,回屋梳妆打扮去了。”
邢霜掩嘴笑了起来:“就她素来爱美,本就比咱们生的好些,还这么爱打扮,是想把咱们越发的衬得像黄脸婆了?”
屋外有人笑道:“邢姐姐惯爱欺负人,我怎地爱美了。不过蓬头垢面的怕让你笑话,这才回屋洗个脸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