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黛恍然,“那不就是你的小姑子?”
嘉宁脸颊一红,嗔道,“我还没嫁去他家呢,什么小姑子小姨子的。好了,你别问东问西的,老老实实坐着吧!”
话音刚落,便听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声。有婆子喜滋滋地跑来禀告,“新郎官来迎亲了!郡主快些准备着吧!”
屋内顿时忙碌起来,笑声说话声不绝于耳,云黛手中甫一握了柄织金鸳鸯并蒂莲开象牙团扇,下一刻,就被嬷嬷婢子们簇拥着出了房间。
接下来便是一套繁琐又规矩的礼仪。
云黛手执团扇,只悄悄看了眼身着喜袍,手提大雁威风凛凛的谢伯缙,心口就怦然跳得厉害,脸颊也火烧火燎的,赶紧拿扇子遮住了脸,再不敢多看。
在端王府拜别端王夫妇,云黛由着沈元韶背着上花轿。
趴在兄长伟岸的肩膀上,云黛心头一阵暖意,好似又回到小时候,哥哥背着她逛街玩耍的时光。
在昌宁坊的那小小院里,有她无比珍惜,无比怀念的,无忧无虑的童年岁月。
时光荏苒,她也从那个瘦瘦小小的黄毛小丫头,成了要出嫁的大姑娘了。
“哥哥,幸好你还在。”
似梦呓般的轻柔声音在身后响起,沈元韶身形一顿,旋即,他脚步沉稳地往前走去,“是,只要有哥哥在,你永远有归处。”
闻言,云黛眼眶一阵酸涩,她强忍了忍泪水,只用力的点了下头,“嗯!”
在喜庆的礼乐和门外百姓们的瞩目下,沈元韶稳稳当当将云黛放下花轿前。
“我家小妹长大了,以后便是王府的当家主母。”他清隽的脸庞带着欣慰又不舍的神色。
云黛呜咽,“哥哥……”
“大喜日子可别落泪,哭成花脸猫可要把谢恒之吓一跳。去吧去吧,以后好好的……”
云黛破涕为笑,脆生生欸了一声,弯腰钻进花轿。
不多时,花轿就四平八稳地抬起,直往前去。
一路吹吹打打,孩童们笑嘻嘻跟在后头捡喜钱糖果,嘴里的吉祥喜词就没停过,谢伯缙听到百年好合、永结同心这些话,素日总是板着的面孔今日嘴角的弧度就没落下过,撒喜钱也撒的更欢了。
待到了肃王府,又是一阵繁文缛节,直叫人晕头转向。因着新帝今日亲自主婚,拜堂之前,先拜了皇帝,然后再拜天地、父母高堂、夫妻对拜。
“嘉礼初成,良缘遂缔。诗咏关雎,雅歌麟趾。愿尔等同心同德,宜室宜家。子孙满堂,白头偕老。[1]”
伴随礼官一声高涨昂扬的“礼成——”,云黛随着礼官的指引进了婚房。
婚房里是一片明耀鲜亮的大红色,四处挂着红绸,窗前门上都贴着大红双喜剪纸,儿臂粗的龙凤喜烛燃着暖色的火光。
坐在铺着红枣桂圆莲子等物的大红床榻边,云黛心头暗暗舒了一口气:总算可以消停会儿了,不得不说,成婚真是累呀。
新郎官要在外招待宾客,新嫁娘则安静在屋内等着。陀螺般忙忙碌碌转了大半日,现下能松快些,云黛低着头小憩。期间她迷迷糊糊醒了两回,喝了些茶水和两块糕点填肚子,就又闭着眼睛打瞌睡。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一阵皂靴踩在木地板的橐橐脚步声,尔后便是奴仆们此起彼伏的请安声。
“姑娘,姑爷来了。”纱君笑嘻嘻提醒着云黛。
云黛缓缓睁开眼,便见屋内守着的礼官仆婢们皆精神奕奕严阵以待的模样,也坐直了腰,忙拿过团扇遮在面前。
随着脚步越来越近,攥着扇炳的手指也不由捏紧,心跳逐渐加快。
“恭迎王爷,王爷大喜吉祥。”满屋人纷纷行礼请安。
身着裁剪合宜大红喜袍的谢伯缙随意抬了抬手,大步朝床边走去。
待脚步站定,他垂眸看着床边人,温声道,“叫你等久了,陛下今日喝得有些多。”
“没久等……”云黛嗓子发紧,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紧张,明明她和大哥哥都那么熟了,可这种场合她就是控制不住绷着。
谢伯缙也看出她的拘谨,抬眼瞥向礼官,“接下来还有什么仪式?”
礼官听出新郎官话语里的催促,心说肃王爷娶媳妇也忒心急了些,面上却不敢耽搁,忙道,“新娘子却扇,再行结发之礼、同牢合卺,便算礼成。”
谢伯缙低低嗯了一声,也不再磨蹭,理了理金丝暗纹的大红袍袖,施施然朝云黛一拜,“还请娘子却扇。”
这句娘子他叫的很是顺口,却叫云黛耳朵根染红一片。
心神稍定,云黛优雅起身,缓缓挪开扇子,回礼一拜,羞怯开口,“夫君…万福。”
一句夫君由她那把轻轻软软的嗓子叫出,直叫谢伯缙眼角眉梢尽染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