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勇力望了望一旁陪伴大黄狗花花的孙子赵小虎,稍稍沉默了下,忧心忡忡地对刘俊道:“阿俊,你也知道,这山沟沟里穷,附近上学也难,小虎子八岁了都没念过书,现在这社会没个文化怎么行啊?有你们公司支助村办实业,有党的好政策,相信村民会富裕起来。我这把年纪活了一辈子,也没多少年光景了,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这个孙子小虎子。”
“老伯,小虎子很聪明啊,才八岁就能扛起几百斤重的大野猪,很神的了。”刘俊也回望了下赵小虎,小虎子正和梦婷一起在抚摸大黄狗,大黄狗与梦婷也玩得很亲近。
赵勇力先坐下,用手压了压,示意刘俊和哑巴坐下来,叹了口气道:“小虎子天生神力,人也聪明是不假,可是,好玉也得雕琢吧,玉不雕怎成器呢?”
刘俊明白了赵勇力的意思,赵村长想将他孙子赵小虎托付给他,就是不好意思开口,刘俊倒先开口了:“老伯,你是想让小虎子明天随同我下山进城吗?”
赵勇力点点头,表情很庄重,郑重地说道:“虎子有力气,人也乖巧,让他呆在你身边,随便干点什么,拎拎包,打打杂都行,让他从小在大城市里见见世面,学学文化,总比窝在山沟里有出息的。不知阿俊愿不愿意?”
刘俊坦言:“老伯,只要虎子愿意下山,我没什么意见,肯定会让虎子读书,接受城里最好的教育。只是,有两点我得说下,一是要看虎子愿不愿意出山,二是老伯您也七十多岁了,有孙子在身边照看着也好些啊。”
赵勇力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无限沧桑:“阿俊,我身体还行,没啥大毛病,自理没什么问题,山里人活过九十一百的很常见,我就不用你担心了。至于虎子嘛,他是愿出山也得出山,不愿出山也得出山,一辈子窝在山沟里那是废了一块好材。”
“虎子,过来。”赵勇力说话很强势,为了孙子的前途命运,他作出了一个重要的抉择,就是要让赵小虎随同刘俊进城,他的想法有两层意思,一是刘俊能想到的就是让虎子到城里见世面,接爱文化教育;另一层意思却是刘俊所想不到的,就是将孙子“押”在刘俊身边,让刘俊放心投资开办土家山分公司,为村民造福。
“爷爷。”赵小虎已经和梦婷玩得很熟,拉着梦婷的手欢快地走了过来,大黄狗头一回吃了很丰盛的骨头大餐,摇着尾巴跟在梦婷的身后很温顺,完全没了先前在山顶密林里朝大野猪袭喉的凶猛。
赵小虎来到赵勇力的身边,赵勇力慈爱地扶摸着赵小虎的头,轻声地问道:“虎子,你喜欢俊哥、力哥和婷婷姐吗?”
“嗯,喜欢。”赵小虎用力地点点头。
赵勇力又问:“那你喜欢和哥哥、姐姐在一起吗?”
“嗯,喜欢。”赵小虎还是用力地点点头。
赵勇力望下刘俊,露出欣喜之色,扶摸了赵小虎的头,转而拍拍赵小虎的肩膀,加重了语气说道:“虎子,你刚才说喜欢和哥哥、姐姐在一起的,爷爷刚才也做了一个决定,你一定要支持爷爷哦。”
赵勇力眨了眨大眼睛,觉得爷爷今天说话有点怪怪的,问道:“爷爷,什么决定啊?”
赵勇力道:“虎子,明天你就和哥哥、姐姐一起下山,到城里上学去,一定要听哥哥、姐姐的话,知道吗?”
赵小虎听明白了,立马摇头,声音稚嫩,却很坚定:“不,爷爷,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不离开你,我不下山。”
“放肆。”赵勇力忽然觉得自己很没面子,连个孙子都搞不定,当然,他知道孙子不愿离开他,是念着他老了,需要有人在身边照顾。
现在不是慈祥的时候,赵小虎不进城恐怕一辈子就没出息了,心里急躁的赵勇力第一次喝斥疼爱的孙子,猛抽了口水烟,连着咳嗽了几声,板起脸来:“虎子,爷爷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赵小虎低下头来,轻轻拍着咳嗽不停的赵勇力,眼泪就流了下来,低低地道:“爷爷,我听话。要不,我们一起下山吧?”
赵勇力再次抚摸着赵小虎的头,声音和缓了下来,轻声道:“爷爷不能够下山的,乡亲们需要我,你只要跟着哥哥、姐姐好好听话,爷爷还行,不用你担心,好么?”
赵小虎依偎着赵勇力,爷孙情深,眼泪流个不停,他舍不得离开爷爷,但又不想忤逆爷爷的决定,小小年纪便要作出人生艰难而又重要的抉择,他知道唯有跟着俊哥、力哥、婷姐一起下山,才能让爷爷高兴。他还知道,爷爷决定了的事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改变的。
“爷爷,那你要照顾好自己。”赵小虎哽咽着。
“哭什么?爷爷又没死。好了,虎子你去收拾下你的东西,明早就同俊哥哥一起下山去。”赵勇力轻轻推了一把赵小虎,转身偷偷抹了下眼泪。
赵小虎极不情愿地进了他住的小房间,他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几件破烂衣服,山里捡到的一些奇异的小石头,还有同爷爷一起在山顶的密林中打猎时捡到的一些或坚固或尖锐的兽牙、兽骨,装满了一个大布包,明早就要离开相依为命的爷爷,小男孩心里伤感极了,梦婷倒象个知心大姐,帮着赵小虎连夜收拾东西,不停地安慰力大惊人的小虎子。
当晚,刘俊与赵勇力喝过酒后,提出要下山到车上睡,被赵勇力拉住不让,说是他已派了几个村民彻夜守着刘俊的车子防止有人破坏,不用担心山下的车子安全。
赵勇力说:“阿俊,你不嫌山里人穷,不嫌我这茅草屋破的话,就到这睡一夜吧,要不然连一个客人都留不住,我心里会不安的。”
赵村长的话很恳切很动情,刘俊没法推辞便答应了下来,山间茅草屋的睡觉条件可想而知,寒酸的不行,但赵勇力将他的床让给了梦婷睡,刘俊、哑巴和赵村长爷孙俩都是打地铺的,那一夜怎么睡到天亮的,刘俊都不忍心去想。
多年后,刘俊才明白,赵村长明知家里没有留宿客人的条件硬是将他和哑巴、梦婷三人留下过夜,那是村长故意要让他们城里人感受到山里人实在不能再贫穷下去了,那一夜,刘俊的心灵受到了洗礼,身居草堂心系苍生的强烈感觉便是从那一夜开始的。
梦婷也于赵村长家的茅草屋留宿过一夜后,心理受到了很大震动,第二天回到城里便毫不犹豫地向台长韩洪涛递交辞呈,却险遭**台长的性要胁,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