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那一拳把我们连长都吓愣了,但他没拦着,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我。
当时我也是怒火攻心了,我把杨干事骑在地下,一顿暴打,我们的兵全被他刚刚的嘴脸惹怒了,众人高呼,大喊着让我打死他,杨干事被我打的还不了手,他抱着脑袋大叫我不要命了。
其实那天打杨干事的不只是我,还有罗爱国和大个子和几名我不认识的战士。见我动手打的欢,边上这些人就冲了上来。
他们脸上的泪水未干,挥手就打,罗爱国也在他们之中,他看着杨干事的脸,照着上面就是一阵猛踹。
大个子也被我们感染了,他也上来凑热闹,踹杨干事裤裆,还扒他裤子。老马一看我们三人竟敢打长官,这还了得了,于是就拼命的拉扯我们,最终在指导员的枪声下,在几名排长的阻拦下,我们这些人这才放开了杨干事那个混蛋。
杨干事要按部队的规矩抓我们,被我们连长喝斥住了,那天的事情过后,杨干事得到了那条蛇,而我们连长则小声对我说了句谢谢。
我知道他谢我的是什么,他是谢我打了杨干事,替大伙出了气,做了他不敢做的事情。
但其实在我看来,我当时做的连个屁都不算,相比三排一班的吴大海,再想想死去的战士们,和他们比起来,我简直就是个孬兵!
要说我当兵,我一直有个梦想,就是能成为一名战斗英雄,可是直到我离开部队的时候,我也没能实现这个愿望。
有时候我常常在想,为什么我不能成为战斗英雄呢,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因为我还不够资格,要做战斗英雄,那可是不能怕死,随时都要准备牺牲的!
那天的事情过后,我们这些打了杨干事的人不出意外的全被部队开除了。我们走的那天,连长和指导员亲自把我们送上了回国的军车。
老马哭着拉住我的手,重重的给了我三拳,他问我这是干什么,还说我们红二班好好的,如今怎么就剩他老哥一个人了。
我不敢去看老马的脸,觉得那天打杨干事,确实有些冲动了。
大个子坐在我身边,他看着老马发呆不说话。
罗爱国是炮兵团的人,他们团长也没能保住他,最终他选择了跟我们一起走。
我们回国的那天除了连长他们来送我们,全连参加过那场战斗的战士们几乎全都到齐了,他们集体对我们这些人行军礼,弄得我们明明是被开除的,却好像是光荣复原了一样。
我把包里的黑皮笔记留给了我们连长,告诉他如果那个杨干事难为他,他就拿这东西和他交换,要是杨干事这事过去了,那这本笔记,就算是给他留个念想吧。
在回去的路上,罗爱国看着我们车里这些人,摇头苦笑,小声问我后悔不,说就为了几个不认识的人,我们打了长官,这事我后悔吗?
我笑着摇摇头,说我不后悔,虽然我和三排一班的战士们不认识,但我敬佩他们,只要是敢轻蔑他们的人,我就要揍他!
我反问罗爱国,说我打杨干事,你上来凑什么热闹?
罗爱国笑了,说我要不动手,当时他就是第一个上去揍那王八蛋的人了,哪还能轮到我出风头呢?
听了罗爱国的话,我们两个相视一笑,看着同车的其他几名战士,罗爱国又问大个子是为了什么打杨干事。
大个子此时有些情绪消沉,整个人感觉木愣木愣的。
见罗爱国问他,他缓缓抬起头来,对我们说:“俺当时就觉得咱们哥仨生死的交情,那怎么说俺也得讲义气不是?而且那杨干事确实欠揍,你们都动手了,那俺也不能看热闹吧?只是俺……俺……”
“俺什么呀?”见大个子说话吞吞吐吐,我有些好笑的问他。
大个子看了我几眼,挠着头发说:“只是俺没想到打人就要开除,俺现在简直肠子都要悔青了!”
大个子的话让我们全车人都笑了,我心说这他妈憨货,还真是跟着凑热闹的!
在我们一路的大笑声中,我们这些人找着各种开心事天南海北的聊着,人有的时候就是如此脆弱的动物,离开部队的心酸与落寞,我们需要装作毫不在意来掩饰心里的难过。
经过五天的颠簸,我们返回了中国,在昆明下车后,大家拱手告别,我和罗爱国大个子凑在一起,罗爱国提议,说我们别急着回家,找个地方先大吃一顿去。
我看着包里那点可怜的津贴,有些不想说话了,罗爱国知道我想什么,他拍拍我肩膀,笑着对我说:“红卫呀,看开点,天大地大,还能难住咱了?”
“骡子,你说的真轻松。”我摇头苦笑,背好自己的背包,“你让我别难过,那你呢?你和我当兵才几年呀,现在就被打发回家了,可怎么和你爹我爹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