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缓缓蹲下,凌乱的长发遮住了他的面容,只见他骨节分明的手从地上夹起一片落叶,“还没打完呢。”话音刚落,苏言一个手起叶落,方才说话的那人已经人头落地。
“我看你们都不想活了。”他的声音很好听,末了还笑起来,黑衣人只觉得毛骨悚然,还没来得及打退堂鼓,皆已身首异处。
郑姗姗吓得不轻,整张脸煞白,从树林里跑出来之后就一直躲在苏离的身后捂着嘴,生怕再闻几次就会吐出来。她认识了苏言这么久,还从没见他如此可怖的一面。
苏离径自蹲在夏微凉面前,想把她抱起来,不料连她衣服都没碰到便硬生生挨了苏言一拳,低沉的怒吼在山林里回荡,“滚!不许碰她!”
“苏言,你冷静点。”苏离吃痛的揉揉脸,声音里藏不住愠怒。
“冷静?”他觉得有些好笑,“你让我怎么冷静?”天知道他多希望此刻躺在地上的是他。
不远处的马车咯吱一声,车门缓缓打开,浅浅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确认没有危险之后才弱弱的爬出来,本还想仰天大笑一声山贼的不自量力,但是看见躺在地上的夏微凉之后彻底不淡定了。
“我让你看好她,你就真的只是看着?”苏言冷笑一声,话语间透着尖酸。
浅浅本来是绕着原地干着急,听见苏言的话之后当下便红了眼眶,“她看见你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硬是要冲过去的,我拦也拦不住啊……”
苏言不说话了,气氛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敢动。
眼下可不是闹脾气的时候,苏离猛地蹲下身将夏微凉抱起来,“先找大夫要紧。”
“大夫……对!大夫!”苏言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立刻爬上马,从苏离手中接过夏微凉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怕她染了风寒,又立刻吩咐了浅浅将毛毯递过来,仔仔细细的盖住。
夏微凉的脸色惨白,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此刻毫无生机的靠在他怀里,他看的心底也跟着抽抽的疼起来。
离京城还有一段距离,一行人只得在幽州停留。苏言前脚抱着夏微凉进客栈,苏离后脚就把幽州最出色的大夫抓了过来。老大夫一开始还以为是绑架,哆嗦着两条腿喊了一路,最后被扔在夏微凉的床榻面前了,他才尴尬的噤声。
“把她救活,不然你也得死。”苏言面无表情的抱着剑坐在床榻旁。
老大夫看了看一群来头不小的人,再回头看看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姑娘,哭丧着脸,“这恐怕……”苏言剐他一眼,后者立马改口,“我一定不负众望!”
怕归怕,真的投入到了治疗当中,老大夫就像换了个人似地,将她大略检查一遍之后重新盖好被子,“姑娘只是失血过多导致昏迷,伤口很深,但是没有伤到要害,需要缝针。”苏言淡淡点头,老大夫身后的徒弟便立马打开药箱开始就着烛火烧针线。
“请你们回避一下。”老大夫从店小二那里将热水搬上来之后,看见这一群人还杵在原地,只好咳咳两声想将他们赶出去。
苏言挥挥手,浅浅等人便识相的退了出去,老大夫哀怨的望过去,让你们出去也包括你好吗,坐在那儿跟老佛爷似的。
“这位是我夫人。”苏言言简意赅,言外之意就是他得陪着待在这儿。
老大夫赶不走他就索性不理了,从徒弟手中接过热毛巾,开始处理后脑勺的伤口,等后脑勺的伤口处理完了他又开始给腹部的伤口缝针。
期间苏言一直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大夫一针一线的缝完,眼里流光转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倒是夏微凉无意识的昏迷着,缝完针下来竟眉头也没皱一下。
老大夫轻轻的将药敷上去,最后包扎完了才缓缓开口,“腹部已经没有问题了,记得按时换药。但是头部撞击很重,伤到了大脑,只怕醒来之后会丧失一段记忆,严重点的话可能会变成痴儿……”
苏言当即怔在原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看他有些无法接受的样子,老大夫收起药箱,默默安慰,“现在是最好的情况了,倘若再严重点,恐怕就是长睡不醒了。”
“你就这点能耐?”苏言猛地起身,抬手揪住老大夫的衣领。
徒弟生怕老大夫被丢出去,扑上去想把苏言给推开,无奈他抓得紧根本就扯不开半分,最后徒弟怒了,“我们又不是神通之手兰小姐,怎么可能让她彻底平复如旧?这位公子,我们已经尽上了绵薄之力,请莫要再为难我们了!”
门外的人听见了动静立马破门而入,看见苏言拽着老大夫,苏离当下变了脸色,冲上去将他们分开。
苏言被狠狠推开,摇摇欲坠的扶着床榻才勉强站稳,苏离正要发怒,只听见他先开了口,“她救济了天下苍生,可是谁能来救她……”
浅浅本来忍了一路,听见他无奈的叹息之后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三爷,对不起都怪我,怪我没能看好她。”如果当初她执意拉住夏微凉,恐怕此刻躺在这里的就是苏言,或亲或友她都不想他们受伤。
苏离拍拍她表示安慰,没想到浅浅直接扑了上去,眼泪鼻涕一把擦在他身上。郑姗姗本来想把他们拉开,看见浅浅的动作之后顿了顿,最后收回手——恩,都是亲戚,搂搂抱抱就暂且放过吧……
“我们先出去吧。”苏离顺势脱掉外衣套在浅浅头上,识相的替他带上门,“已经吩咐了小二送粥过来,你多少也得吃一点,别让微凉担心。”
苏言淡淡的撇了床上的人儿一眼,抿唇笑起来,“知道了。”万一他倒下了,可就真的没办法照顾她了。
不管未来会有怎么样的变数,眼下她还活着,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三天,夏微凉已经不吃不喝昏迷了三天。浅浅和苏言哪敢耽搁,周围百里以内的大夫都请了过来,无奈他们都摇头,说无能为力。
“她醒不了,你们也活不成。”苏言独自坐在角落,声音有些阴冷,桌前的烛光被风吹的忽明忽暗,一时有些看不清。
比较胆小怕事的大夫立刻扑通一声跪下来,哆嗦的开始磕头,鼻涕眼泪在脸上挂了一把,“这位公子,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就这样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