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说着话,脑袋却不住往下耷拉。
似乎听到归彦在喊他:“阿天……”
接着有人将他背起来。
胡天想说,别扯胳膊,那儿都断了。说不出来了。
接着四周风声呼啸,恍惚里听到了刘眩鹤的声音叫嚣,又有打杀之声一片。但胡天怎么都睁不开眼。
好似周身骨骼不能支撑身体重量,横在胸口的一口气怎生提不上来,一个指头都动不了。
胡天想要进入识海,神念却是涣散,终是浑浑噩噩没了知觉。
此番胡天消耗过甚。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又有登级圆满,神魂需要沉淀。另则砍了脚趾,与灵魄也是消耗。种种事由汇集,胡天想不装死都难。
然则没睡多久,忽而后心剧痛,直将胡天神念自混沌中拖拽出来。
胡天睁开眼,便觉周身如刀割。他此时跪坐于地,头顶烈日,双手被缚在身后。脚踝上似有铁链。
胡天努力动了动。
四下黑压压一片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又有几个善水宗弟子将他围住。胡天两边都是善水弟子。未见归彦身影,他不由放下心来。
向前不远,乃是一片湖,湖水之上三丈高空,悬风渠凭空出现。渠水自此向另八个山头而去。
胡天所在,乃是若水部首溪峰峰顶湖畔。
胡天醒来,山头具是寂静。
少时,刘眩鹤冷笑道:“这锥心刺神符果然不错,总算醒了……”
“刘师兄,”宗律堂的长老周之启打断刘眩鹤之言,“论理也该是去我宗律堂惩戒,缘何带了胡天归彦来首溪峰呢?”
刘眩鹤冷笑:“这穆尊的徒弟,若是进了宗律堂,岂非辱了穆尊?”
周之启大摇起头,如何不知,刘眩鹤已是防着他了。周之启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看向胡天,终究是叹了一口气。
刘眩鹤自胡天身后走出来:“好了,这孽畜已是醒过来,此事究竟如何,也可清楚了。请贵客来此。”
刘眩鹤说完,围住胡天的弟子倏忽散开一半,向山下去了。
胡天虽醒,但脑子仍是一片混沌,只茫茫然抬头看远处山道。
顷刻,“贵客”便至首溪峰山头。
打头乃是霞鎏山庄庄主,汤汤的爹,汤锋御。他身后则是六个服饰各异的修士——乃此次与胡天同入花底人间的修士同门。
庄酴远远坠于其后。
庄酴面如金纸,衣衫虽整齐,但脖间一道剑伤极为狰狞。显是前番极谷与百里靖海对决,受了损伤。
庄酴到得前来,环顾四周,面色不虞,质问刘眩鹤:“刘长老,我已是说过。极谷不计较八霁太岁之失,便是不与胡天这小儿计较。你此时拉我见这小儿,却不见宋弘德,是为何意?”
刘眩鹤愕然。他实是未曾料到,庄酴这老东西却上来给自己难堪。八霁太岁何等珍宝,被胡天挖了,庄酴竟是这番态度?
“也该先弄清事由才是。”刘眩鹤脸色铁青。
汤锋御在一边冷哼:“极谷此番之事,尽是此子引来。庄谷主竟不要追究?我听闻他挖了八霁太岁,另有一个叫杜克的……”
庄酴听到“杜克”二字,怒道:“汤庄主倒是消息灵通!但极谷此番之事,稍后必是要与宋弘德、穆椿的交涉,不必劳您费神了。”
胡天闻言,心道百里靖海是杜克之事,尚未被揭穿了。
这也是百里靖海给了庄酴面子。
另则,百里靖海破青龙剑阵之时,极谷只有剑阵里的老家伙在,并无其他弟子。剑阵虽破,却也是秘而不宣。此事虽非百里靖海刻意为之,但也是保全了极谷颜面。
庄酴脑子清楚,怎会再去落井下石?但若要他来护着胡天归彦,却是于情于理都做不得。胡天归彦已是惹了极谷众怒,庄酴若出手,日后极谷人心再难齐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