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山和乡卫生院,我是回家父母,你妈托我带点东西给你,才发现你病了,你……你怎么都不记得了?……”
山和乡陆政东当然记得,山和乡是他工作的第一站,当年就是在这里他遭遇了人生第一次最大的滑铁卢,给他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只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云雾山距离这里好几百里地啊!并且不是受伤而是生病,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而外面不知道是电视机还是收音机正在播报的新闻更是让他惊讶,什么距离亚运会开幕还有不到一个月,什么国家队正在积极备战北京亚运会。
这都是九零年的事情啊!
不会是做梦吧,陆政东忍不住用力的揪了大腿一把,很痛很痛。这痛法,绝不是做梦。陆政东忍不住问道:
“这是哪一年?”
“九零年啊……”
“真是九零年?”
陆政东顿时觉得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连声音都有些发颤。饶是他这么多年经历了许许多多的风风雨雨,也有些不能自已。
“是呀,政东,你……你连哪一年都不记得了?……你躺会,我去叫谢医生来……”
林冬荷说着,从床头的包里拿出一只手电。
陆政东已经确定他回到了九零年,也就阻止了林冬荷,有些费力的说道。
“我没事,就是……就是做了个梦,还没从梦里走出来,黑灯瞎火的,你就不要去了……”
林冬荷见他这么说,才稍稍安心了一点,放下手里的电筒,用毛巾轻轻在他额头上沾着汗,手动之间有淡淡幽香传进陆政东鼻中,手上一边忙着,一边对他说道:
“你这两天发高烧,一直说胡话,肯定是做噩梦了,你这一头的汗……”
这样的事情突如其来,让陆政东感觉有点茫然,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大脑就像一壶烧开的水不停的翻腾着,并没有接过林冬荷的话头。只是有些茫然的着屋顶上突然亮起的电灯。
“来电了,你饿不饿,我去外面给你买点吃的吧?”
陆政东摇摇头:
“时间不早了,我醒来了,就没有什么事情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恩,那我去对面我同学家了,明天一早再过来你……”
陆政东点点头,他此时脑袋很乱,正想一个人可以静下心来想想。
“政东,你也不要太担心,搞计划生育和收提留统筹,牵牛抓猪拉粮食都干过,也没见谁上吊了。你就是堵个邮电所,杨玉清想不开,谁能想到?……还是身体要紧,你好好休息吧,别胡思乱想了……”
林冬荷安慰了他几句,才袅袅起身走了出去。
林冬荷出去之后,陆政东躺在床上想着,杨玉清一直是他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当年他在乡里是分管财贸的副乡长,乡党委书记王立本作风霸道,长期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
“我就不相信有些家伙能够抗拒人民专政的力量!”
他对王立本那种动不动就采取极端手段很不认同,在征收提留统筹的事情上,不愿采取牵牛抓猪拉粮食那样极端的手段,想出了堵邮电所和信用社的办法,哪知道才实施不久,陆洞村董阳生家的老婆杨玉清因为在邮电所被征收了两百多块钱而自杀,结果本来就对王立本高压政策不满的老百姓愤怒的抬着杨玉清的尸体到乡政府讨说法,酿成**。
他作为分管财贸的副乡长,又是蹲守信用社和邮电所的提出者,自然是首当其冲要被处理的,加上乡党委书记王立本伙同乡里其他人往他身上拼命的泼脏水,把所有责任都往他身上推,结果他被行政撤职,留党察。
因为杨玉清事件受到牵连的人也怪罪于他,不明真相的人也冷眼他,老百姓也把他当成王立本一丘之貉之人,他也自觉自己没有脸面在乡里呆下去,也觉得自己根本不是那块料,黯然退出了仕途。
而母亲也因为他出了这样的事情劳累奔波,病情加重,不久就离世而去……
前尘往事就像打开闸门的水奔涌而出,让陆政东有些心痛,现在重生了,可道坎又重新横亘在他面前,自己还会像前世那般被弄得片体鳞伤,悲惨收场?
绝不!
陆政东紧紧握着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