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能赢。”
“为啥?”
“为啥我说不出。反正……反正僧格林沁老儿往这儿一打,咱就在这儿一围,就把他给灭了。”
“僧格林沁可有皇上的亲兵,武功双好,又有马队,还有枪炮啊。”
“那咱也不怕,咱在这儿歇好了等着他。他是累得人困马乏来打咱,怎能打得过咱?我看他是死定了。”说罢,张皮绠顺手抽出腰刀,“唰”地一声,将堤边的一棵小杂树砍倒,就象是亲手杀了僧格林沁一样。
“赢,赢,肯定能赢,连我们的小鬼精都说能赢,那就肯定能赢。”赖文光拍了拍张皮绠的小脑袋。
张宗禹笑了,他与赖文光又朝河堤下的一个河汊子走去了。
太阳巳有一树稍那么高了,原野里各种花儿开放,特别是那吐絮的麦田,一股股淡淡的香气四下溢散,让人心旷神怡。
张皮绠将他喂的战马牵到河边,用清水洗去刚刚陷进泥沼中所粘染的泥泞,为它仔细地擦着,象为它按摩一般。那马很感激地看着他。皮绠便被它看得有点犯傻了,皮绠问他的战马:“千里驹,这一次你可要驮着梁王跑得利索些,一定要捉住僧格林沁老儿,给咱捻军报仇啊。”
那战马用温和的眼光看着张皮绠,抖了抖身上的泥水,飞出的水珠在太阳的照耀下象是五彩珍粒儿从空中落下,皮绠拍了一下那马肥壮的后臀,说:“对了,还不止这些呢,还有你的马兄马弟们哩。跑不动的都被僧格林沁杀了,烀马肉吃了,只剩下你的那个同胞小白龙,现在还在僧格林沁的帐下,咱们打败僧格林沁,你们兄弟就可以重逢了。”
那匹马“卟,卟”又打了两个响鼻,似乎明白了皮绠的意思。
皮绠溜好了千里驹,便提着一把铁锨去挖围壕。
正走着,就听到身后“咚”放了一“炮”,奇臭无比。皮绠捂着鼻子回头一看,只见王二坎也提着一把锨在后面跟来,笑吃吃地十分得意。
“我当是谁哩,原来是老屁呀。”
王二坎却不搭话,又来一个侧转身。“咚!”又是一炮。
皮绠便煽动着手掌,不让臭气从鼻孔里进去,说:“王二坎,你能不能把你的炮口转一下。对准僧格林沁,也好给咱们省点火药,你在这儿放空炮不是白浪费炮弹吗?”
王二坎长了个虎头虎脑的模样,结结实实的,象个小铁蛋儿。他与皮绠同岁,都是捻军童子军中的一员。也与皮绠都来自捻军起义的圣地――雉河集。只是皮绠来自雉河集的张大庄,与梁王张宗禹同一个庄,论辈份皮绠喊梁王个叔叔。而王二坎呢,他的家在王庙,离张大庄足有十多里路,但出了雉河,他们还是老乡。两个小兄弟刚编进童子军时,一齐操刀习武,时常进行比试,输赢谁都有过。只是二人一个使棍。一个使刀。当初皮绠也是使棍的,因为他与二坎都在棒鼓舞队,打花棒打熟了,使起棍来就非常顺手。有一次,他在追一个受伤的清将,那清将是个守备。左臂被捻军士兵刺了一枪,翻身落马。皮绠见状急忙上前一棍打去,谁知那位守备只是伤了左臂,右手还紧握着钢刀。只见那守备用刀一架,躲过了皮绠的进攻。就在这时,一匹战马受惊,从那守备身边飞过。那守备一纵身便上了战马。眼看清将就要逃脱,皮绠便用力向马屁股打去。那马挨了一棍,反而跑得更快了。到手的俘虏就这样逃走了,皮绠十分懊丧。他气得将棍一扔:若是有一把刀砍去,那守备还往哪里跑?从那以后,皮绠就改用了刀。
童子军中,王二坎与皮绠最为要好,二人作战也总是拧在一块儿。有一次。王二坎正与一位清兵杀得难分难解,又有一位清兵悄悄地从王二坎身后偷袭过来。皮绠刚刚砍倒一位清兵,一转身,却发现那位清兵巳举起大刀,皮绠大喊一声:“二坎注意后面!”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皮绠飞出一个布弹,正中那清兵的面门,顿时白灰飞散,那清兵便双手捂眼,嗷嗷乱叫。趁这功夫,皮绠赶上,一刀将那清兵劈了。
原来,皮绠有一绝招,这绝招是他发明的暗器:“*散”。那*散是用生石灰粉、辣椒面粉、黑胡椒粉混在一起的。皮绠每次上战场,都要准备数包*散,将那粉末叠成一个三紧一松的火纸包,在投掷的过程中,让*散定向散开,使*散准确无误地投向敌兵的面部。此时,*散腐蚀了敌兵的鼻眼,人一没有眼,辛辣奇特的怪气散入对方鼻眼,便会让对方情不自禁地护鼻子护眼,这样以来,瞬时间对方便失去进攻能力,给自己创造进攻的时机。皮绠就用这样的方法救了王二坎一命,王二坎便与皮绠结拜为生死之交。
“皮绠,将马喂好,头儿叫咱们去挖围壕,等回儿梁王要亲自检查。”原来,王二坎是通知皮绠去挖围壕的。
这几天,捻军十余万被僧格林沁追到了高楼寨一带,他们暂时甩掉了僧格林沁的追杀,在这一带扎驻了下来,准备在这里与僧格林沁进行决战。为了保证决战的胜利,张宗禹、赖文光等首领决定利用这黄河水系的特殊地理环境,为僧格林沁铺下大网。因此,张宗禹按照该地地形,部署了兵力,同时再挖下人工战壕,让僧兵有来无回。
“好的。”张皮绠说,“马已经喂好了,我这就去。”
这时候,高楼寨的外围,已涌动着十万人,他们从老乡处借来了铁锹、洋镐、抓钩等各种农具,象是冬闲时的挖沟打塘,兴修农田水利。只是与兴修农田水利不同的,他们除了挖深壕沟,还挖了不少陷阱。
一听说捻军要与僧格林沁决战,四面八方的老百姓都来帮忙,这些老百姓都被僧军害苦了,能除掉这位老贼,正是这一带老百姓的心愿。
王二坎与皮绠利用一个自然形成的坑,又往深处狠挖近三四米深,将翻出的新土又插上树枝,铺上干草和枯树叶。阱下插上尖尖木锥,个个朝上,只要落入陷阱,不死即伤。陷阱的阱口,他们用高粱杆儿架平,然后又铺上茴草,再盖上薄薄的一层表土,让人们看不出有什么破绽。
弄置好了,二人看着自己的作品。希望它能在战斗中发挥作用。
皮绠说:“这一回,咋着都得给僧王爷弄个*朝上。”
话刚落音,被前来检查的张宗禹一帮将领听到了,张宗禹说:“小小年龄。口气可不小啊。”
皮绠一扭头,发现是梁王张宗禹一行来检查工事来了。
张皮绠和王二坎便对梁王施礼道:“禀报梁王,我们正在挖一个陷阱,不知合格不合格,请梁王指教。”
张宗禹拨开那陷阱上的饰物,看到了一个深深的陷阱。连连点头,说:“这主意不错,僧兵掉进去,不死也没有反抗能力了,好呀。”
听到了梁王的夸奖,王二坎和张皮绠心里乐滋滋的,连说:“谢过梁王。”
不经意间,张皮绠打了个哈气,这是累了。
张宗禹问道:“怎么样?累不累呀?”
张皮绠说:“不累,不累。”王二坎也说:“不累不累。只要能灭了僧格林沁,再累也是值得的。”
虽然嘴说不累,但张皮绠那一个哈气就说明他们累了。怎么会不累呢?捻军将士是人啊,又不是神啊。这几个月,他们为了躲避僧格林沁的追击,整日里南跑北奔。跟僧格林沁打运动战,的确身子跑乏了,士兵脑子里啥都不想,就想能美美地睡上一觉。就是张宗禹自己,也是觉得浑身的不舒服,老想着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