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她作为一个局外人,他们的谈话也插不上什么嘴,于是开始思考待会儿要怎么说,才能够形象生动又贴切地解释她和贺霆舟之间的关系。
不过初秋的夜晚渐渐变得冷了起来,风吹在人身上,再也不是凉爽惬意的了,而是只剩下了一个“凉”字。
不幸的是,裴穗刚才出来得急,把外套落在了ktv的包厢里,现在只穿了件单薄的长袖,经风这么一吹,又被冻得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又抱住自己的手臂,希望能抵挡住一点冷风,可谁知下一秒就跌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里,不算温暖,却让人觉得踏实,寒风也都被阻挡了这个怀抱之外。
熟悉的气息一下子占据了裴穗所有的感官,她不用抬头看也知道对方是谁,却不怎么领情,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心想他刚才不是还见死不救吗,现在又过来做什么。
贺霆舟把还想往外钻的人重新按在了怀里,也不顾还在说话的贺继清,半抱着她朝停在路边的车上走去。
见他们这就要走了,贺继清也懒得再挽留了,可突然间又想到了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最后问道:“这事儿是你妈先知道还是我先知道。”
刚一问完,他又反应了过来,知道自己从贺霆舟的嘴里也问不出个什么答案来,问了也白问,于是只好从裴穗的身上下手,重新问道:“你见过你婆婆了?”
“……”这又是什么神展开啊,连“婆婆”这种专业名词都出来了。
裴穗还被困在怀里,脑袋被几个喷嚏打得有些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贺继清到底想问什么,也不知道他问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能从贺霆舟的臂弯里露出一小半的脸,用万能的微笑回答他的问题。
见状,贺继清的心中也差不多有数了,知道这回是自己领先了一步,便又对裴穗说道:“那你这周末也跟着一起回来吃顿饭吧。”
“……”怎么回事,还真把她当一家人了?
可惜裴穗这回还来不及回答,就已经被怀抱的主人半搂半抱着带到了车上,让人连拒绝上车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她从刚才一看见贺霆舟就已经知道今晚逃不掉了,但还是为他的专横不民主感到生气,却又反抗不了,于是只好先拿出手机,开始编辑给景心的道歉短信了。
没有开窗的车内密不透风,所有的噪音都被隔绝在了车外,整个空间里只听得见裴穗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打的声音。
她无力地靠在车窗上,越写越生气,指尖的力度大得像是能把屏幕戳穿似的,不过写到一半的时候又忽然间猛地咳嗽了起来。
那股痒意不知道藏在了喉咙的哪个位置,不管裴穗怎么咳都没有办法止住,咳得她嗓子都快破了,心口也一阵一阵地疼。
等缓过了最难受的阶段,她压低了咳嗽声,顺便擦了擦被咳出来的眼泪,觉得实在是太难过了,不光感冒了,还要遭受到非人的待遇。
正当裴穗还在感叹着世道的不公时,她突然感觉到有一只手正在轻轻地拍着自己的背,像是在帮她顺气,让她暂时都忘了咳嗽。
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服布料传到了她的肌肤上,和刚才的那个怀抱一样,并不温暖,甚至还带着一点秋夜的凉意。
只可惜裴穗还正处在气头上,才不会被这些小恩小惠收买了,屁股又往外挪了挪,想要避开他的手。
让她又放了别人鸽子不说,刚才居然还不帮她,现在新仇加上旧恨,她觉得要是今晚贺霆舟不给她一个充分的理由的话,那她从今以后在床上都不会配合他了。
不过被她躲开后,贺霆舟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侧头看了裴穗一眼。
她的脸颊还因为刚才那阵咳嗽而泛着红,眼睫毛也湿漉漉的,似乎是被泪水浸湿了,看上去的确有些可怜。
而裴穗在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后,大胆地无视了,还是不打算说话,空气安静了一瞬后,她却又听见贺霆舟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别……别以为叫她大名就能把她唬住,她今晚必须硬起来了,要不然以后的地位只会越来越低了。
做好了要和他一战到底的准备后,裴穗还是直视着前方,顺便挺直了腰板,双手抱肩,不想在气势上输他什么,一副要和他华山论剑的架势,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干什么。”
贺霆舟见过各式各样的装腔作势,而像裴穗现在的这种是最简单也最没用的,脆弱得不堪一击,甚至让人懒得拆穿。
可和其他人最大的不同是,她是裴穗,所以他一直在等着她慢慢适应,却发现自己的耐心没有他想象得那么好。
贺霆舟收回了视线,过了半晌才缓缓问道:“你还想怕我怕到什么时候。”
而裴穗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赢在了起跑线上,又被他一句话的工夫扰乱了心智,感觉自己才好不容易才精心布好的阵又被打乱了。
“……”贺霆舟这又是出的哪一招……她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
本来按照以往的经验,裴穗真的还以为他又会说一些吓人的话来逼迫她投降,却没想到对方又不按常理出牌了。
可虽然贺霆舟说的这句话里没有一点胁迫警告的意味,给她带来的冲击却比以往的任何一句话还要大,让她语塞了好一会儿,终于看了眼身边的人。
他的神情平静,除了昏黄的路灯落在他的身上,几乎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光亮了,而隐藏在漆黑眼底的情绪也让人无从得知,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裴穗觉得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见他这样放低姿态和她说话,也是第一次见他关心她的感受。
这个结论让她抱着肩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些,小腰板也渐渐失去了力量,靠在了椅背上,小声地问道:“我怕不怕你……很重要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