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归以为,会先看到高手出现,然后才是南**队。
白色的山头,忽然间就冒出一条黑线。
山路崎岖,那条黑线就在一高一低的山路上起伏蠕动。渐渐看清人头,看到兵器的寒光,方字大旗迎风飘动,前见头后不见尾。而那个头越近越大,渐渐弥漫整个山坡,数不清的人马,象蚁群一样。
胡不归伸手摸弓箭。
罗国益伸手按住:“别!”对方高手不冒头,咱也不能冒头啊,那不是成心当剑靶吗?
胡不归道:“那旗……”
那面大旗已经左右挥动三次,刹那对面长方形的大军分成三路纵队,号角声响起,如刀刃般发起冲锋。
罗国益叫一声:“放箭!”
数十支箭飞出,景象不算壮观,比较壮观的是,几十匹马立刻倒下了。后面紧跟着的十几匹马就绊倒在尸体上,一个士兵刚从马肚子底下拔出自己的腿,就被后面飞跃过来的马蹄当胸一脚,眼看着后面无数的马腿正涌过来,他狂叫着挣扎起来,忽觉胸口剧痛,好象什么东西刺进了心脏,一口血喷出,闭上眼的一刹,无数马蹄在眼前翻飞。而踩上他的那匹马也脚下打滑,将主人甩了出去。
为啥不射人——南军的前锋都是一手盾牌一手长矛,前胸脑袋都在盾牌里。马身上当然也有披甲,比盾牌薄多了,射程以内,铁箭头洞穿甲叶子没问题。
因为这是一段平缓的山坡,前面虽然一阵混乱,后面的骑兵绕开继续往前冲。
于是又一轮射击,二刻钟之后,半山上到处是人与马的尸体。
胡不归紧跟罗国益身后,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亲爹说的高手根本就没有跟来,或者……该不会是瞄着梅子诚去了吧?
他还真没想错,霍承天的师弟霍继刚正向罗殷齐汇报:“没有发现魔教高手,要不要动手?”
高手肯定来了,不是高手能把胡悦一箭射下马吗?
只不过罗殷齐也忌惮北国的高手,动手之前,得先侦查一下,北国高手,主要是韦帅望与冷家人在不在啊?
答案是没发现,哪儿都没发现。
所以,他们发动一个冲锋,打着帅旗,指挥士兵,喜欢出风头的韦帅望,你来个一箭射杀主帅给我们看看啊。没有。
所以小霍就被派去看逃兵里有没有北国的高手,小霍很沮丧,不但没发现高手,连主帅梅子诚也没找到。
罗殷齐轻声:“再看看。”
我们一定要冷静,保持距离,等对方沉不住气出手,一来知道对方倒底有多少人出动。二来,先暴露的就在明处了,我们还是保持在暗处,不管是撤退还是偷袭都占先机。
方凛并不同意这次的作战方案。
他觉得太冒险。
他们从俘虏嘴里得到可靠情报,对方只有五万人马,稳妥的作战方式就是先锋前面探路,扫平一切埋伏,大军整体前进,抱成一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五万人对十五万,完全没有杀伤力啊!主动出击有什么意义呢?我们的骑兵确实装备精良,正面冲突,绝对不比北国的骑兵差,可是,打野战,是另外一回事!
连我们的战马都不习惯冰雪路面。
但是,当罗殷齐把他带到炸开的悬崖旁时,方凛沉默了五分钟,同意了。
你是可以派先头部队去扫荡前面的埋伏,这种炸药很难发现,一旦半座山倒在你面前,同平地被人装到口袋里打没什么两样,在这种武器的威胁下,保守战术就面临同样的风险了。
与其让敌人设下埋伏,就不如我们去偷袭他们了。
所以,方兴就指挥人马,用血肉铺路上山。
至于小梅在什么地方,四个小兵担着担架,跟着唐八宝东奔西走,眼看着老胡越来越虚弱,来不及找地方,就路边大树底下,两个士兵拉着两件破皮袍子挡风,两个士兵一前一后跪着把担架扛肩上,唐八宝就这么动手了。
别的士兵路过看都不看他们,大路边包伤口的太多了,几万人分了几百个队,每个队都有自己的任务,赶路的急着赶路,挖坑的正在挖坑。
梅大元帅就是扛担架的一个。这事除了唐八宝就只有几员副将知道了。
几员副将路过担架,停下马来,并不是问问伤员情况如何,而是一一汇报:“战壕已挖好。”“炸药埋放就位!”“人员都已就位。”
然后看到担架边上,一大碗青紫色的血肉,蔡大将军还掩住鼻子摇头而去。意思是,这他妈还能治?弄死算了。
山坡上到处是人与马的尸体,箭射马踏,伤口处热气腾腾地流着血,一片一片地将雪白的山坡染成红色。白雪融化再冻结,一个个血洞镶着半透明的红色镂空带花纹的蕾丝边。
从远处看,白色上一团团的黑,一片片的红。
这倒也不算什么,方兴久经沙场什么样的伤亡没见过,最让他受不了的是,对方士兵伤亡甚少,而己方士兵脸上已露出恐惧。
难道南军不会射击吗?开玩笑,那是余国的精锐部队,骑射是他们所长,虽然不见得比北国强,可也弱不到这么多,关键是他们在攻山,本身从下向上射就不占优势,多数士兵选择用盾防御,不要命的才会有乱箭下开弓还击,而且,这种冰雪路面,马匹不太适应,跑起来就跟平时不太一样,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而对方的骑兵是站着不动射击的。小梅手下训练有素的射手们,第一排是跪在地上射的,第二排是站着的,第三排才是骑在马上射的,几乎箭无虚发,一箭一个,插在地的流箭屈指可数,全都射到人与马的身上了,一点也浪费。
第三波进攻被压下,方兴就再也忍不住,求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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