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斐道:“长老,你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你是成年人了,而且是有身份的成年人。虽然我很欣赏长老率性坦诚,长老的举止还是应该成熟稳重一点。”
可怜的冷兰被当众戳中死穴,忽然间英雄气概就哑然熄火了,露出微微惊慌失措想找人庇护的不自信表情。
冷斐道:“长老,里面请,既然议事,就得有个议事的样子。”
冷兰犹豫一会儿:“我不进,秋园里面机关多,再说,都是你的人,出什么事说不清楚,你就在这儿说吧。不是有规定,按规定来吧,你抓了冬晨,我否决你的命令,把冷冬晨还我。”
冷斐心想,咦,这丫头还没傻透腔啊,还知道到里面我打算群殴她直接按刺杀罪灭之。
大庭广众之下,她刀放下,还真不好说。
冷斐一笑:“长老,否决是可以的,但是,但凡长老否决,总得给掌门个理由。给理由之前当然得先听掌门说说原委,咱们就在这儿说?”
冷兰道:“就在这儿说。”
冷斐道:“这事,提起来话挺长,要从南国破晋阳说起。南国围困晋阳时,冷冬晨和韦帅望私自决定援助余国,本来呢,皇上没下令援兵,北国不能出兵,但是两位北国武林首领,一个冷家长老,一个魔教教主,如果想以私人身份前往援助,个人行为,我不好说禁止,毕竟南国所为,是不义之战。”
冷兰道:“没错你就放了他。”
冷斐道:“这两位却自己发生争执。据韦帅望说,他确实身带剧毒,也有投毒的意思,但是并没有大量杀死敌军之意。方式如何,其实我也管不着,只要他杀的是敌人,投毒也好,陷阱也好,活生生砍死也好,于我而言,都只是个人对敌人的行动,于道义上,我对投毒与疫病,对任何不人道的虐杀,持保留态度……”
冷兰瞪着他:“啥意思?你是觉得砍头之类的,比毒死人道?我还以为……皇帝让谁自尽,不都算法外开恩吗?”
冷斐笑了:“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我并不拿我的个人看法给人定罪,所以,我们在这里不必讨论这个问题。”
冷兰瞪着他,靠,不必讨论你说啥啊?是我提的啊?
冷斐道:“也就是说长老也觉得韦帅望的做法,没什么不妥。”
冷兰瞪他一会儿,眨眨眼睛:“我的个人看法,得讨论吗?”我不跟你说话,我啥也不说,我就到最后说一声我反对,不会出差子吧?
冷斐笑了:“好,我接着说。”娘的,谁说冷兰傻子啊?这姑娘根本不往套里钻啊。
冷斐道:“虽然长老你可能也觉得韦帅望的做法没什么错,但是,冬晨长老恐怕是跟我一样的看法,大规模毒死几万人,做法不人道,所以,韦帅望独自投毒,冷冬晨尾随其后,意欲阻止。他追上韦帅望时,韦帅望正好遇袭,以为他是敌人,等发现时,冷冬晨已经中了他的毒针,这时敌人也射了毒箭,韦帅望为了救冬晨,手上中箭,中了毒。然后,他二人遇到敌人伏击,韦帅望被抓到,被敌人打致重伤,一只手伤残。”
冷兰呆了:“帅望的手……”我没觉得,我没看到啊!
冷斐道:“只是少了根手指,被人活生生扯断的。”
冷兰怒问:“谁干的?我劈了他!”
冷斐道:“南国华山派,贺掌门。”
冷兰怒道:“姓贺的没完没了找咱们麻烦,等我把他贺家人全杀光!”
冷斐心想,哟,韦帅望那混蛋只是威胁,这丫头可是说杀光就杀光,等下我真让她见了冷冬晨,估计她得直接砍死我。冷斐道:“虽然冷冬晨与韦帅望后来逃了回来,伤势也都恢复,但是,我军将士,听说他们出手,便派了二万人支援,结果中途遇伏,全军覆没。随后晋阳城军得知这一消息,军心大乱,斗志全无,晋阳城破。”
冷兰愣住,晋阳城破,这消息她倒还听说过,原来还有这原故,她左右看看,没找到熟人:“有证据吗?”
冷斐道:“有韦帅望和冷冬晨回答质询的记录,来人,拿来给冷兰长老看看。”
韩宇取,冷斐道:“据韦帅望和冷冬晨说,他们没有要求军队联合行动,韦帅望让冷冬晨保护梅将军,冷冬晨当时没表示拒绝,事后只是派区华子保护梅将军,区华子坦言韦帅望与冷冬晨前袭击敌军将领,引致梅将军误解。我个人认为,韦帅望与冷冬晨对我军将士的死亡都负有责任,这其中,冷冬晨责任更大。他可以对韦帅望的行为保留他的看法,但是真的阻止,在那种情况下,是帮助敌人。而且行事不慎,私自改变计划,导致我军将领误解。敌军破了晋阳,我军将士死伤二万人,他负有不可推御的责任。长老,我说的对吗?”
冷兰沉默,接过厚厚一本质询记录,头先晕一下,翻着看两页,半晌:“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的话……”
冷斐道:“如果长老不相信,可以向韦帅望对证。”
冷兰合上记录:“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我想,我觉得……”
冷斐等着,半晌,冷兰轻声:“他不是故意的,如果他知道结果是这样,他不会……他不一定……”语竭,小冬晨有所固执,即使他深爱她,当她错杀亲人,隐瞒真相时,即使她伏法囚禁,他也不原谅,她独自后山面壁,他拒绝同她见面,他……
冷斐道:“其实我并不想抓冬晨长老,我同冬晨长老在一些事情上看法还是相当一致的,我们都不赞成对南国用兵,不赞成对南国的挑衅行为,当初,在北国武林是否先行步布署兵力时,我同冷冬晨长老的意见是一致的,我这里也有当时投票的会议记录,冬晨与我是相同意见。另外一个原因,我已经说过了,抓了冷冬晨,怎么处置,对我来说,是个难题,恐怕冷兰长老你,不会接受我认为的公正判决,令尊与韦帅望可能也不接受。但是,不闻不问,冷兰长老觉得,这样做,对于我国死伤的二万将士,是否公平?对晋阳城里死难的百姓,是否公平,甚至,仅仅对于您的好友好兄弟,韦帅望,是否公平?可能他至今还带着面具吧?”
冷兰想了想:“没有啊……只是……”唔,他的脸上是有点阴阳脸,我还以为他又没洗脸呢。
冷斐道:“当年,他半边脸的骨头都被打碎,要用面具固定,手指也被踩碎,骨头都用银板固定的。身上不知断了多少骨头。虽然,他不提惩处的事,冷兰长老觉得,冬晨长老没过失吗?”
冷兰愣了,小韦……我没看出来他那么惨啊,难怪他连小雷都打不过了。冷兰听说冬晨被抓起来了,她以为是冷斐挟私报复,不管什么理由,肯定是不对的,可是提到冬晨莽撞行动,害死二万人,害韦帅望被毒打,她一时语塞,虽然她心里想,那你得把人给我放了,是打是罚轮不到你来,可是嘴里硬是说不出我家冬晨没错,就是没错。
冷斐道:“当然,造成这样的后果,不是冬晨长老希望的,所以,怎么处罚,我确实非常为难。如果长老否决我,倒也解了我的围,但是,长老得给我一个好理由。咱们不是小孩儿,做事得讲道理,能服众,只要长老给我个理由,我很愿意放了冷冬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