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们都是有秘密的人,明明,他们一起谋划,一起奔着那个目的前行,如今他却说,他和他不一样……
苏衍心中冰凉,自己最熟悉的两个人,一个忽冷忽热,让她倾覆了念想,可最终也是这份念想,伤透了心。一个温情婉转,对她势在必得,却是这样一个完美的男子,却从头到尾充满了谎言,就连他的身份,都迷雾重重。
墨府。
黑沉沉的府邸沉浸在黑夜中,两只红色大灯笼挂在院子里迎风飘摇,烛火摇曳,甚是阴冷。
可是如今,却是清明刚过的日子。
左卿踱步在房檐下,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月亮,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那样走着,甚至有些鬼魂的气息。
“哒-哒-哒-”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身后不远处。
“你很少来看我,怎么今晚突然来了?”那个魁梧的人影摆动了一下,似乎是坐了下去。
左卿转身过去,不请自坐。几个下人过来掌灯沏茶,顿时间,大堂明亮起来,而下人们已经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墨斐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
左卿行了礼,道:“我听闻一件事,是关于梁大人的…”
墨斐微微抬头,视线穿过烛光,却只看他一眼:“大抵是挑拨离间,这种小人行径你还看不穿?”
“可是义父,这事关绮罗…”
墨斐眉头紧绷起来:“何事?”
果然,墨斐心肠狠毒,杀人不眨眼,倒是对这个女儿却狠不起来。
“进来。”随着左卿的命令,大堂外进来几个壮汉,抬来一副黑漆漆的棺椁。
墨斐倏地起身,“谁让你抬棺材上来的?!”
“义父少安毋躁,我不得已而为之,只是想让您看清真相!”
“什么真相?”墨斐惊愕地看着如死尸般躺在大堂上的棺椁,心中莫名忐忑。
壮汉推开棺盖,一包灰冲上来,在月光和烛光下缓缓散开。左卿立在昏黄色的浮尘中,犹如鬼魅一般:“事关绮罗,这具尸体就是证据!”
墨斐冷笑道:“绮罗这丫头从小冲,脾气差,失手杀了人也在意料之中。若对方家中仍有老小,赔些银两即可,若她家人执意上告,呵!”墨斐的手掌拍在棺椁上,眼中尽是狠辣,“这京都可不是谁都可以搅乱的。”
左卿面容哀恸,十指缓缓抚摸过棺沿:“十年前,您将唯一的女儿过继给挚友,以为他会念着你的好,待她如己出,可是这十年间,他却圈养了绮罗,当作了一个奴隶,一个发泄的工具!”
“你这是何意,绮罗…”
左卿哽咽地说:“绮罗早就死了,十年前便死了。”
“那…梁府的是……”
“是绮罗奶娘的女儿红申,绮罗被梁鸾杀害那日,红申也在场。或许是为了掩人耳目,他并没有杀了红申,而且将她和绮罗一样关在深闺。从此后,红申代替绮罗成了他的女儿,而棺材里的,才是真正的梁绮罗!”
墨斐脸色惨白,踉跄倒地,一只手颤抖着,奋力抓向棺椁,再次勉强站起。就在刚刚,他还是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尚书,是玩弄权利的宠臣墨斐,可只是瞬息,他仿佛失去了一切……
左卿继续说:“梁鸾从来没有忠心过,那不过是形势之故,他放了长孙越也是因为被人捉住了这个秘密,才不得已放人。义父,此人居心叵测,十分危险!”
墨斐的心中充满了悲愤,最后在看到那副布满刀伤的骸骨后,全化为绝望。
“绮罗之死…可有确凿证据?”
左卿听着他发抖的声音,心中五味杂陈,有因为墨斐失去至亲的快感,亦有对死在花季的少女的怜悯。
他将白布掀去,透过飞扬的浮尘,那些深浅不一,犹如凿刻在骨头上的伤口暴露在他面前,他似乎还能瞧见血液从伤口中渗出来,能听见绮罗撕心裂肺的哭声…,可是那时候,作为父亲的他居然不在他身边,即使临死,也没有等到,她该多么绝望!
是他亲手将女儿推向了深渊,竟然是他自己!
墨斐不敢相信,惊恐地张大了嘴,他想怒吼,可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他扶着棺椁,眼泪一颗一颗落在骸骨上,“我要杀了他!千刀万剐,一一奉还!”
这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后能为女儿做的了。
左卿得逞,满足退去。
墨斐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左卿离开的方向。终有一日,我要你们所有人付出代价,包括你左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