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那位来了。”一名面容端正冷硬的高大男子半跪在地,对着水晶垂帘后的人恭恭敬敬道。
帘后微微小憩的人缓缓睁开那半瞌的眼眸,洁白的睫毛之下是隐隐泛着金芒的白色眼眸,“谁?”
男人目光清冷,白发白眸,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整个人似高山白雪般,让人只能仰望不能亵渎,前来禀告的男子悄悄偷瞄了对方一眼就不敢多看,“是那位,北幽魔尊。”
男人本来有些许漠不关心的目光微微深邃起来,以拳抵唇轻咳了几声,方才嗓音徐徐地道:“哦,原来竟是他来了。”
话语刚落,又是闷咳一声,只是几声咳嗽男人苍白的面上就带出一抹不正常的红。
手下人这时也顾不上什么冒犯不冒犯,猛然抬头,担忧地看向他的主子,“殿下,您。。。。。。”
男人已然习惯这幅破败的身体,毫不在意,洁白的睫羽微颤,挥了挥手,让其退下,手下人虽担忧主子的身体,但不敢违逆对方的意思,只能低声告退。
男人手指在千年寒冰打造的冰桌上微微轻点着,漫不经心中又透着某种急切,“他来了。”
他从坐榻上起身,赤。裸的脚随意落在地上,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是白玉打造的地面还是形状优美的脚更莹润三分,他任由一股寒冷之气穿透五脏肺腑,又是不受控制地轻咳一声,对着暗处阴影重复了一遍,“他来了,你懂吗?”
隐在暗处妖异鬼魅的人唇边扬起一抹古怪的弧度,“殿下,我懂。”
男人白色眼眸死死对上海妖那双幽深蛊惑的眸子,对视良久之后,他才矜傲自持地笑了,“不,你不懂,你又怎么可能懂。”
“为何不可能懂。”蓝黑色眼眸探究地看向男人,却是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对方。
无渊海并非无主之地,这偌大海域真正的主人归属于龙族,但真龙早已飞升,现在的龙族血脉已经因为龙族后裔与不同种族的杂交而变得越发稀薄起来,眼前男子就是当今修真界血脉最趋近于真龙的人。
无渊海主人应暮辞,一代传奇人物,世人只知其素来清冷自持,矜贵端方,却不知对方其实生来便先天不足,血脉偏又是数千年来少有的纯净,如此资质血脉,就跟一个三岁幼童抱着价值连城的宝物一般,怎能不惹人觊觎。怀璧其罪,人心险恶,再加上应暮辞父母早亡,没有血亲护航,年少时的应暮辞几乎可以用“身不由己”四字来一言概括,被宗族强行控制以丹药灵宝不顾身体安危的催化修为,又以他精血来提升其他血脉纯度远不如他的同族,应暮辞就这般痛苦扭曲地被困取血五百多年,每每奄奄一息之时,又被各种宝物吊着一条命,其终在隐忍多年之后的某一天爆发,屠杀满族,以杀证道。
当年的血腥鲜有人知,在世人熟知应暮辞这个名字时对方就已经是这无渊海的主人,这样应当扭曲凶残的人却是意外的矜贵优雅,按理来说不应该。
“蓝卿,本殿不喜欢你看向本殿的眼神。”应暮辞带着丝警告意味地看了对方一眼。
探究,好奇,如同在看什么有趣的新鲜事物,这样的眼神只要是身居高位的人都不会喜欢。
阴暗处的人突然抬眼一笑,眸色暗沉阴郁,微微动了动自己古朴中透着某种妖异的鱼尾,不卑不亢道:“那只能还望殿下多担待一点。”
应暮辞支起头控制不住地笑了一声,紧接着就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咳嗽,马上就有身穿层层叠叠飘逸白纱的侍女上前跪膝递药,他从盒子里面捻起一颗猩红色丹药,等将那透着诡异色泽的丹药吃下之后,对方因为咳嗽而带起诡异红。潮的脸才又恢复如初。
蓝黑色眸子就这么直直盯着男人,一眨不眨,这就是他对应暮辞感兴趣的地方,分明一副已经腐烂破败到马上就要死去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做到身体好似下一息就会咽气,但偏偏就这么病弱地活了数千年。
彼时,远处的霍无厌似有所觉地看向远方,然后皱眉。
季玄何其敏锐,自然发现了霍无厌的异常,他只是看着霍无厌,还未询问,霍无厌就已经道:“许久没来此处,本座倒是差点忘了这无渊海还有他的存在。”
他?
季玄眉梢微挑,眼眸意味不明的一沉。
不怪他多想,而是霍无厌的神情中似有怀念又裹挟着些许让人捉摸不透的复杂。不像在怀念故人,更像是谈到自己的旧情人。
季玄目光晦涩不明地看着对方平静冷淡的面容,竟是有些不悦,许是自己的感情经历白得像纸一样,当得知另外一方可能感情经历丰富得紧时候,他下意识地感到不舒服,季玄或许是有那么点感情洁癖,修真者生命漫长,有过什么露水情缘简直不要太正常。他不把对方放在眼中的时候,自然不在意对方有无其他情人,可当季玄在这场感情游戏中开始投入真情实感时,霍无厌有无过其他人就变得并无那么不重要了。
他不喜欢这种感情不受控制的感觉,分明已经在意得不行,偏就是问都不愿多问一句。
季玄微微抿了抿唇,那张漂亮的脸蛋上隐约可见一丝闷气。
霍无厌并没留意到这细微的差别,察觉到海中异样,他就带着季玄欲要破碎虚空,但不得不说应暮辞太了解他了,他只是刚刚撕开空间,层层叠叠的海水就变得不正常起来,它们如同一个无形的水牢将季玄与霍无厌紧紧包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