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所有带着粪水的地皮泥土丢过去以后,也不见赵家放一个屁,一改之前嚣张的气焰。
做了自己平时绝不敢做的事情,李梅心中生出一阵痛快之感,他站在土墙下抬头看一眼。
乡下人的土墙不算太高,即便如此,他从前也不敢太靠近这堵墙。
墙那边是赵家永无止休的唾骂和欺辱,叫他心生恐惧,连同这堵墙也觉得高而压抑。
头顶太阳高照,晒得他眼睛眯起,痛快过后,心中只剩下茫然。
听见方小枝咳嗽的声音,李梅回过神,见他娘拎着脏衣裳出来,他把铁锨靠在墙上,挽起袖子说:“娘,我来洗。”
“不用,你洗过手,把肉把菜切了,你舅舅姨妈都来了,不能耽误饭时。”
方小枝眼睛还肿着,没把臭烘烘的脏衣裳给他,自己打了水躲在柴房旁边洗,省得熏到灶房那边。
李梅姨妈没有嫌弃粪水臭味,坐在方小枝旁边低声询问明天接亲的事宜,都怕泉水村那边知道了,万一反悔,又不敢过去瞎打听,要是说错话,岂不是自讨苦吃,只能在心里期盼明天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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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顾兰时在院里小菜地挖了四棵春菜,扒掉最外面三片叶子放在一旁,等会儿剁碎了喂鸡仔。
春菜长得快,二十天就长成了,如今就算不出去挖野菜,也有绿菜吃。
昨天他俩就同阿奶说了,今儿不用她来,在家多歇歇。老胳膊老腿的,还跟着一起打架,实在是为难她老人家,也幸好赵老夫郎没有还手的余地。
半掩的篱笆门被推开,打井的人进了门,裴厌出去打猪草了,顾兰时放下春菜,招呼道:“周叔,水都烧好了,茶也泡上了。”
“好好,我们自去倒。”
周井匠答应着。
顾兰时是个夫郎,年纪又轻,不好说太多话,他们进院子以后,不过各自倒碗热茶,喝了就去外面忙打井的事。
井已经深了,要一边下井桡一边打,既费力气又要谨慎小心,是件急不得的事。
几个人连同徐木头都知道昨天的事,乡下汉子打架常见,总有几个凶横的,不过裴厌名声在外,只让人觉得更加不好惹,“功绩”又添一桩。
大黑走到旁边闻了闻土堆和木板,见它这样壮实高大,两个力工“啧”一声,彼此对视一眼,都知道对方的意思,也只有裴厌能养这么一头恶犬。
这一个多月都在这边干活,和大黑已经熟悉,但之前裴厌一直都是和气的,昨天的事情一出,才让人觉得确实不好惹,这不连带着大黑,在他们眼里都有点变了模样。
顾兰时在灶房忙碌,对他们心中所想一无所知,吃了好些时日的野菜,总算有春菜吃了,加上匠人好几个汉子,吃得多,四棵春菜切了一大盆。
离晌午做饭还早,切完他在襜衣上擦擦湿手,这两三天菜量是够了,但都是一道菜,虽说乡下干活能吃饱就行,但总这么有点不太好,不能太亏待匠人。
恰好裴厌背了一筐猪草进门,他解下襜衣,进屋子拿了十几个铜板,提上竹篮说道:“你歇一阵,我去买豆腐,顺便上梅哥儿家里看看,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
“行,要是有什么,回来喊我就是。”
裴厌答应着,把筐子里的草掏出来倒在谷场上晾晒。
知道他担心自己受欺负,顾兰时露出个笑容,点着头说:“嗯。”
这一声轻快干脆,裴厌眉眼里带上一点笑意。
他没说别的,其实心里也知道,赵家除非不想过了,否则不会再招惹顾兰时,连同李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