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断了四肢,再被孤身一人扔到这么个地方,他非要吓破胆子不可。
现在还好,也、也就是周围有点黑。他嘴里有吃的,身体没受伤,身边还有神秘的妖精朋友。
他会撑过去的,皮尔想。
他的肩膀上,诺尔还在四处观察。
如今诺尔理解了忒斯特的警告。这座不朽教堂确实难进极了,连机场安检都没这么夸张。
教徒们直接丢掉了皮尔身上的所有物品,再用法术反复检测魔法波动,省得他藏下什么魔法道具。但确定皮尔身上没有魔法痕迹,他们没有严格检查他的口腔和体内,皮尔还来得及啃一大口黄油。
“他们喜欢你在身上藏点东西。”
皮尔小心翼翼咂吧黄油的时候,忒斯特闲谈似的说,“食物还好,它们会自己消失。如果是你的宝物,他们热衷于看你失去后的反应——在这里活着,你早晚会失去一切。”
皮尔动作一顿,险些咬了舌头。
诺尔忍不住了,他爬到忒斯特那边肩膀,扯了扯对方的脸:“感谢你的鼓励,真的很有帮助。”
“我只是在说事实。”忒斯特任由诺尔揉捏,“现在我们可以行动了吗?”
“你们要去哪?”还没等诺尔回应,小皮尔抢先一步开口。
黑暗中,小男孩匆忙咽下黄油,整个人瑟瑟发抖,“不要留我一个人!”
“现在是下午一点半,晚上七点左右,他们的人才会过来。”忒斯特无所谓道,“大不了我们早点回——”
“那么我们一起走吧。”诺尔温和地说道,朝小皮尔伸出一只手。
忒斯特的嘴角耷拉下来:【亲爱的,我们的家庭不需要一个孩子。】
【我想知道“命运”有没有漏洞。】
诺尔耸耸肩,【何况你自己也说了,晚上七点左右,那群邪教徒才会过来。】
命运张牙舞爪地警告他,皮尔必须被永恒教徒抓走。但被抓走之后呢?小皮尔是不是一定得待在那里受苦?其中是否有可操作空间……命运是否可以被推翻?
诺尔想知道的事情简直太多了,反抗前总要知己知彼,不是吗?
就算失败……就算失败,他也想让这孩子最后的时光好过点。
他的对面,忒斯特思考几秒,终于无奈地点点头。
开锁、消除气息、隐藏行迹……诺尔惊讶地发现,他对这套偷鸡摸狗连招已然无比纯熟。
小皮尔被隐形术覆盖着,光脚走在黑暗里。
这回他们彻底看清楚了这里的构造。
这是个无比宽广的空间,不知道在地上还是地下。无数笼子垒成密集的柱子,从地板顶到天花板,其间仅仅留出一米多宽的通路。
大部分笼子里都关着黑影。
数十个瞳孔在笼内发出微光,黏滑的触须顺着铁笼缝隙垂下。青白的婴儿小手从细细的缝隙里探出,胳膊至少打了五个弯。
永恒教会的追补妖。
这些怪物比诺尔想象中的安静许多,像是经营不善动物园里的动物。不过那些恐怖的肢体僵硬地垂着,比起动物又更像植物。
无数只畸形的眼睛静静瞧着他们,其中几乎没有任何情绪。
血肉的腐烂气息、排泄物的恶臭、黏液的古怪腥味……种种异味混在一起,小皮尔差点吐出来。
“我也会变成这样吗?”
他看着同款的笼子,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又开始发抖,“我、我也会变成这种怪物……”
“我看未必。”忒斯特轻飘飘带过话题,“继续走,我还记得房间出口在哪儿。”
诺尔看着离他们最近的笼子。笼子角落躺着个畸形的女孩——她的身体完全扭曲了,背部朝上,四肢弯向四个方向,看起来像张滑稽的四脚桌,或者只有四条腿的蜘蛛。
她变形的头颅出现在脊柱正中,大小不一的眼睛悲伤地看着外界。那些眼睛只有纯黑的瞳孔,不见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