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事件让徐树铮遭到多方质疑,名望大损。也挑开了皖系特别是徐树铮与直系外围冯玉祥之间的仇恨,给直皖两系带来新的不和的种子;奉系虽然未能如愿分化直皖,但是通过徐树铮之手,敲掉了吉林孟恩远的强援陆建章,对张作霖有百利而无一弊。因暗杀事件造成的后遗症已经把段祺瑞架在火上,现在他已经没心思再去追究奉军两夺军火的事了!
张作霖为了削除内外对陆建章死于奉军驻地的质疑,以杨宇霆事陷“暗杀门”、对关外奉军控制不力为由,命令撤消其奉军关外总参谋长职务,改由张汉卿顺势接掌。并任命张作相担任“暗杀门”调查组组长,同时建议北洋政府免除徐树铮的关外参战军直奉联军副总司令职务,成功地转移了这个火药筒。
一计不成,张汉卿再施一计。
皖系对曹锟也不能无所顾虑。事实上曹锟也感觉到徐树铮的手段过于毒辣,而且自己也不能不怀有戒心。但是皖系很快地治好了他这个心病,徐树铮信誓旦旦地保证副总统问题一定照原约办理,决无变更。徐树铮又说:今后并不要求他再到汉口主持军事,只要不反对第五期作战计划,让别人去打,副总统就可稳稳到手。曹锟吃了这道“迷魂汤”,又摇摆不定了。
31日督军团又在天津举行会议。这次天津会议有一个特色,是张作霖亲自参加了督军团会议,其它参加的是:曹锟、张怀芝、徐树铮、倪嗣冲、田中玉、龙济光等。长江三督仍未派代表出席。倪嗣冲是接到徐树铮密电于当天赶到的。
这次天津会议仍是讨论总统问题和南征问题。张作霖赞成推举徐世昌为下届总统,并且建议推段祺瑞为副总统。这是当初与张汉卿父子两人商量好的对策。因为他此刻虽贵为奉天督军,拥有4个师又5旅的庞大兵马,却无法正当地介入吉林局势。张汉卿建议张作霖的目标以北京政权的副总统为幌子,张作霖也知道凭自己目前的实力,要想实现这个目标很难,他真正的目的是“退而求其次”,先在东北称王。
倪嗣冲怕会议造成僵局,所以建议副总统人选暂时不作决定,留待给对南作战有殊功的人。这个建议是徐树铮借倪嗣冲口提出来的,因为徐树铮原已答应过曹锟,自不便食言,可是如今张作霖亲身入关,他又想把这位子笼络张作霖,借以鼓励张作霖把奉军全部调赴南方作战,另一方面却又以副总统为饵,引诱曹锟和他的直军继续对南作战。以挽回南方的僵局。
曹锟本以为自己是唯一的副总统候选人,而且当时徐树铮的表示是只要他不反对对南作战就够了,并不需要他积极南征,怎知湖南前线发生了变化,自己的大将吴佩孚却拒绝作战,且和南军成立了停战协议,而这次的天津会议却把副总统留给征南有功者,张作霖在旁虎视耽耽。天津会议一致决议劝告曹锟南下立功。曹锟一方面舍不得放弃副总统位子,另一方面又接到吴佩孚密电,阻止他南下,使他真是进退两难。
此时曹锟深深觉得自己是被骗了,因为他如果真的南下,则张作霖一定乘机深入北京政权,张作霖是他最大的威胁,有取副总统的野心,同时也是除他以外唯一的人选。段祺瑞派花车接曹锟赴京详谈,曹竟予以拒绝。
直系大佬反目后,段祺瑞北京政府实力大损。为了抚慰张作霖,防备后院起火,于是任命张作霖为东三省巡阅使。此职等于是前清时代东三省总督一职的复版,可以总揽三省兵马大权,而就实际势力来讲,张作霖担当的东三省巡阅使权力远在东三省总督之上。这一职务的任命,使张作霖拥有了对东三省合理合法的控制权。当然张作霖劫军火之事段系人马更不会也不敢提。
在这次天津会议中讨论对南作战时,谁在先谁在后也各有歧见,张作霖既然以“打手”姿态出现,各省军阀就主张以奉军为前方主力,以代替在前线按兵不动的直军。但是张作霖当然不肯这么做,他建议把奉军当做各路战线的总预备部队,随时应援前方,这当然遭到其它军阀的反对,这等于消耗了别系的力量,再由奉军前往接收,大家都不是傻子,谁肯这样干?因此这个问题大家便牵延不决,你推我赖。各省军阀在此期间,唯一一致的是向北京政府索取军饷,他们开出来的数目是1500万元。
没有钱当然不能打仗,于是段内阁便忙于在“钱”上面动脑筋。于是,这次的天津会议虽有张作霖亲自参加,却仍无结果----但这是张氏父子所想要的结果。虽然张作霖把支持南下的声音叫得震天响,在明面上也没有人怀疑这位老兄的诚意。
财政总长曹汝霖建议发行金币券2。4亿元,向朝鲜银行借款8000万元作为三分之一的准备金。金币券代表的货币是二分之一美金,成立币制局为发行金币券的监督机关,另设贸易公司经营发行及国际汇兑业务。段采纳了这个建议,拟就发行金币券条例,请冯国璋公布施行。而冯又一次拒绝盖印。
但冯总统终于在8月9日召集各部总长和中交两行负责人在公府举行会议,讨论发行金币券问题。曹汝霖在会议上报告,他说发行金币券是改革币制,是采行金本位的准备步骤。8月10日冯以总统名义公布制定金币券条例,及币制局官例。
西方国家对北京政府这项措施表示反对。他们认为中国改革币制应该先向五国银行团商量,不应该单独行事,这是违反西方共同利益的,所以联合对中国抗议。这时由于欧战已接近尾声,列强开始又对中国注意,不像欧战紧急期间那么放松,因此他们不能容忍日本政府和段祺瑞政府的各种勾结,仍想透过五国银行团对中国加以控制,这样也阻止了日本对华借款的垄断权。
日本政府鉴于西方国家的强大压力,所以也不愿过分招致西方国家的恶感,因此召回了留在中国的首相私人代表西原,同时对于金币借款一事也暂不考虑。
没钱,自然就不能打仗,因为士兵是要饷的。各路诸侯为利益分配搞了个乌烟瘴气,却对南下没有任何决议,只有奉系,空手入白刃,捞到在军阀混战中至关重要的装备,占了大便宜。
为消除因陆建章死于奉军驻津司令部而招致的直系人马的质疑,担任调查组组长的张作相也不失时机地公布了整个事件的调查结果:“是徐树铮先同杨宇霆在冒领奉军军饷一事上相互勾结,而后又利用杨的轻信,在奉军司令部暗杀陆建章,意图将祸水东移奉系。整个事件,不但远在东北的张作霖不知情,连同伙的杨宇霆也被蒙在鼓里。徐树铮虽然名义上为奉军副总司令,但张作霖这个总司令却无法约束住他。”言下之意自然是要撇清奉军与这件事情的关系。
与此同时,张作霖也在迅速地调查张汉卿抛出的那个炸弹,这使得张汉卿的“奉情局”开始名扬东北,也奠定了这个部门在张作霖心中的地位。这正是当初让张作霖火冒三丈的一则消息:徐树铮冒领奉军战款中饱私囊,与杨宇霆密谋另立山头。
原来,从3月25日段祺瑞第三次组阁起,徐树铮一共代领到奉军军费550万元,但奉军只实收到180余万元。他再进一步查问,发现徐树铮为了扩充实力,伙同奉军参谋长杨宇霆在洛阳、信阳等地成立了4个旅的军队。这些钱都用在编练参战军和组织新国会的选举上,原来徐竟玩弄“假报销”!
张作霖自入关后,与各方接触中,听到的尽是徐树铮如何跋扈,如何猖狂,挟段祺瑞以凌欺北洋各军。因此心中对徐树铮已怀不满。在得知他竟擅把奉军军费移作别用,欺人欺到自己头上,怎不光火?只是因为要假手除去陆建章的事情为第一要务,这则消息一直隐忍再三,现在是放手一博的时候了。因此他不待和北京政府磋商,立即下令解除徐树铮的奉军副司令职务,并且要找徐算帐。
段祺瑞听说张作霖翻脸,生怕闹出别的麻烦,赶快叫徐树铮去见张谢罪,并且承认在短期内归还这笔款子。为安慰张作霖,8月24日,北京发表委任状,张作霖麾下张景惠为奉军新编的16师师长。
同年在皖系操纵下的“安福国会”以绝对优势选举出徐世昌为大总统,是为北洋第3任总统。
这么一个调查结果,完全把责任推给了徐树铮。徐树铮既有错在先,要在军费一事上向张作霖认错,在暗杀陆建章之事上便不得已背了黑锅;张作霖并充分运用其演戏天赋,盛怒之下要枪毙杨宇霆。自然奉军将领们要纷纷劝的,张汉卿虽然与杨宇霆关系不佳,却素来欣赏杨之才能,以人才难得,极力劝阻。张作霖本来就视杨宇霆为诸葛、“智囊”,自然要将这个天大人情送给乃子。
杨宇霆深谢少帅搭手之恩,却感觉无颜面对张作霖,遂在北京(安定门内净土寺胡同)赋闲,生活由京津巨商李景明供给。
于是,张作霖这一次出关,既得了实缺,又得了实力,为各派最大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