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熟悉的呼唤,
雅治好像突然从混沌的世界清醒了一般,他发现四周是黑暗的,那是能吞噬一切不反射丝毫光亮的黑暗,却唯独能把自己看得一清二楚。
雅治转头看去,忽然发觉视野有些高,他不太习惯的低下头,不禁一下子湿了眼眶,
“累……”
面前站着的,是白发的鬼。
面貌比记忆里的还要清晰,明明身体仍是孩童模样,气质却沉淀得格外温和。
“好久不见。”累眯了眯眼,露出怀念的笑容,
“不……对我来说,我们才刚见过。”雅治单膝跪地,他很久没有以这个视角去看别人,此时却没工夫感受新奇。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皮肤苍白,骨节分明,手指纤细,“……我,我死了吗?所以我才见到了你?”
“你死了。”
累说,“所以现在的你只是灵魂。”
灵魂。
世界上是有灵魂存在的。
所以才会将生前所做留到死后清算,其实这清算并不严苛,你若是本本分分的没有做坏事,就能去光明的地方,如果万恶不赦,才会去熊熊燃烧的无边地狱。
“我死了?”雅治低喃着重复。
他扶住额头,“我死了?”
我死了?
“所以我现在……在彼岸吗?”
雅治的思维还有些凝滞,
他回忆的空窗期很短,中原雅治从病房中醒来的几分钟,几乎没有打断他的第一场人生。
“我的记忆中……我刚对你说,有忠诚,爱,和信任维系的才是家人,再然后呢……”
迫切想要想起来的渴望超越了一切,甚至超越了死亡,
“再然后……”累的声音有些低沉,“好像就没有快乐的事了。”
累垂下眸,“你总是生病,我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你,然后那位大人……鬼舞辻无惨来了。”
从小雅治就是个话痨。
这或许能归结为小孩子的吵闹,因为鬼一家都和蜘蛛有联系,所以他也对蜘蛛有奇妙的钻研心。
“所以,我们一家都是蜘蛛吗?”七岁的雅治曾问过累,“因为蜘蛛网很牢固,可以将所有人都黏在一起,是吗?”
这个说法很有意思,以前也没有其他人提过,或许鬼的能力隐隐他的执念挂钩,累承认了,“我曾经听到过一个故事。”
雅治立刻趴在他腿边,撑着脑袋听,
“一个孩子掉进了河里,父亲把他救了下来,自己却死了。我一直觉得,这样的爱实在伟大,拥有这样稀有的爱,人生就圆满了。”
听他讲故事的雅治却好像并没有被触动,他随口说道,“这样的爱也没有多么难以获得吧。”
“……什么?”
“累会为了救我付出生命吗?”雅治问道。
“……”鬼一阵沉默,这是他从没想过的事,
“比如说,为了我承受痛楚,为了我接受太阳光的照射,为了我像弟弟那样化成灰烬?”
雅治一句一句的说着,“爸爸要担起爸爸的职责,妈妈也有妈妈的任务,爸爸妈妈要保护孩子,家人要互相关爱,那如果,强大的一方落难了,弱小的一方根本没有能力去营救,就这么看着家人受伤甚至死去吗?”
“我觉得,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比如累遇到了敌人,那个时候,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到的我也会冲上去的。”
当时的随口一说成为了现实、
“我听过的最大的谎言——有血缘关系就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