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书贵责备道:“说呀,在我面前还要摆样子。”
“令相府里的人去到冯金刚家,就说是杀害老冯的人打听清楚了,就是后宫太监潘又安。现在要为老冯报仇,势必请出高人郭半仙,问问他们知不知晓郭半仙的下落?顺便给他家带去一千两银子,以解他家无米之炊。”
“一千两银子,你让我哪里去找?你知道一个翠花案把我闹的,小太监挟嫌报复,后妈打儿子暗中使劲,几乎没让倾家荡产,现在哪里还有那么多银子?一百两吧!”
“一百两拿不出手,怎么说人家也是位总兵将军,虽然死得不明不白,你我清楚那也是没于公事,至少五百两。”文世昌强辩道。
“这样吧,老文,”王书贵想了想,说,“按说老冯之死也与你指挥不当有关,你也脱不了干系。我出二百两,你再凑上一百两,打发了老冯的家人,如何?”
文世昌叫苦道:“不瞒恩相您,我实是没有那么多,一大家子人,要吃要喝的,我的四品官职已是十年没升迁了,皇粮老是那么几担,人口却是不断增加,您说我哪里有钱?”
“算啦算啦,”王书贵摆摆手说,“我还是二百两,你拿五十两,凑个二百五的数,这该成了吧?”
文世昌叹口气说:“二百五不吉利,我出四十八两吧!就这样回去张口,还不知道你弟媳妇怎样数落我呢?不断我三天伙食还怪!”
王书贵不耐烦地说:“去吧去吧,等我以后有了银子,再替你补上,算我借你的行吧?”
因为是事情紧迫,王书贵和文世昌急忙着人提着银子去说话。冯金刚家人听说是为老冯报仇的,也没计较钱多钱少,二百四十八就二百四十八,有一两总比没一两的好,遂收下银子,而后就如实道出了郭半仙的下落:崆峒山出家为道。
郭半仙和冯金刚是表亲,当初冯金刚出头去杀小太监的时候,老冯曾经找过郭半仙,郭半仙掐指一算说:
“表弟,此事不妥,那个小太监罡气正旺,东西南北有四驾财神护佑,怕你不是他的对手。”
冯金刚立功心切,不以为然道:“哥哥,有丞相大人做我的后台,一个阄人又能奈我何?”
“阄人虽是阄人,恐怕是个赝品。表弟听为兄一句话,自家生命要紧,还是辞了这份差使吧!”
冯金刚嗤笑表哥郭半仙胡言乱语,不听自去,后果然丢了性命。
崆峒山远在甘肃平凉,来往路程至少也在五千里上说话。
郭半仙在山中修道,偶尔也到四处走走,这一日正在洞中打坐,忽听小童前来报说:
“山下来了三位施主,为首的叫邵万强,说是当朝太宰王丞相派来的使者,要和师父您说话,见还是不见?不见我就打发他们走了。”
郭半仙低头沉吟片刻,知道这都是前生劫数,这回不出山也由不了他,因而便说:
“童儿,请他们三人进洞,为师要和他们说话。”
郭半仙原名叫郭道成,自幼去崆峒山白云观出家学道,师父看他仪表不凡,道行极深,是个不可多得的道学好苗,因而对他格外器重,授于他五术玄学大法,以及老子的《道德真经》等。师父临升天弥留之际,曾一再暗嘱于他,有一王姓之朝中重臣,切莫与他为敌,否则将后患无穷,坏了自己一世英名。
这位王姓之人,郭道成一直未能悟出是哪个。说是王相,姓虽暗合,但似乎又不尽相同。师父又没有说出具体名字,朝中姓王的大臣少说也有十数位,到底哪个是呢?既是重臣,必定是举足轻重的股肱之臣,当今在朝中数得着的除了王丞相,其次就算潘又安了。然而潘又安姓潘又不姓王,肯定与此无关。由此看来,道行再深的高人,也只能是知其一不知其二,潘又安的出身来历,一个得道高人竟不能测出。
郭半仙也叫疯道人,其实他即不疯也不傻,装疯卖傻是他的一种手段。到了关键时刻,有些话不便明说或是压根就不想说或是说不出来时,便装疯或是装傻,忽悠东家过关。大凡世外高人,都有这样手法。郭半仙平时也不装傻,只是到作法之际才会装傻。此时更显得他道法高深,嘘得世人皆以为他是真成神了。
不日即到相府,王书贵大开府门,亲自出门相迎。接到书房落座,有童儿送上香茗。王书贵细细观睹这位半仙之体,已是年阶六旬之人,但仍是面清气爽,唇红齿白,发如墨染,双目炯炯。一身道袍道服,头戴道冠,步履矫健,身板挺直。因为也算是故交了,稍一客套,便直言相告,道出了自己的心腹之事,说:
“……郭大法师,您想想,一个假太监祸乱内宫,我做为众臣之首者岂能有一日安宁?”
郭道成听罢暗忖,不出所料,果如其预测。王丞相所算计的那人正是他在崆峒山白云观中就算中之事。遂闭目静思、掐指数了几数,然后言道:
“丞相不必担忧,待我用蛊惑之术击他,不出三日,定然要了那个假太监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