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发存、黄仁两个拔了帐蓬撅子,轻轻一拉,帐蓬岂有不倒之理?他们根据方位,用刀子在篷布上划了一道口子,拉出浑身是土的银杏顿珠,割开她的绳索撒腿就跑。对于赵小高因为没受到大哥潘元帅的命令他们不敢随意处置,毕竟人家还是皇封的押粮官,暂时杀不得,只能是顺其自然了。帐蓬是由棉布制成,四周是细竹杆横担,中间只有一根柱子支撑,份量不是很重,倒不至于危及人的性命。
赵小高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篷帐里爬了出来,提上裤子连喊数声未有应声,他自认倒楣,怎么这个皇上钦命的押粮官竟是如此不中用?隔壁帐蓬里的副手偏将闻声赶来,赶快叫了一些人连夜把帐蓬重新搭好,看看也就快天明了。有人在草丛里找到那两位哨兵,赵小高亲自审问是谁把他们捆绑起来的,俩人吱吱唔唔,半天也没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是他们不说,当时真没看清是谁人所为。赵小高断完了前事想后事,他猜测这事肯定不是小太监手下的人干的。小太监困在乌鞘岭峰顶尚且自顾不暇,银杏顿珠帐前也没这样的高手,到底是谁呢?赵小高琢磨了半天,最终也下不了定论,不过有一条是肯定了的,他在南朝为官的日子算是已经到头了。至于下一步棋怎么走,他想了好半天,突然有个人影浮进他的视线,此人名叫武宫中仁,为大倭国派往中原大国的使节。他和武宫见过几面,两人性格相近,脾气相投,也算是个朋友吧!武宫非常器重他的武功才学,曾多次邀他去倭国做事,并答应他在天皇面前推举他做个大大的大官。当时他为报王丞相的知遇之恩同时也舍不下情深义重的王皇后还有那一帮子千娇百媚的宫女们,此事就没应承。武宫临别时曾说过他在山东威海有处官邸,如有要事可直接到那里去找他。赵小高如今走投无路,不去找大倭国的朋友还能去找谁?
主意已定,赵小高把几个心腹偏将召来,说出他的打算。对外就说是要回朝中催粮,他有皇上颁发的金牌圣旨,何处关隘敢不放行?几人都是赵小高的狐朋狗友,多受过他的恩惠,听说是到日本享福,没有不允的道理。大家草草准备了一番,带上凡是能带的皇上犒军的金银布匹等,数千人的押粮部队尚在梦中,这一伙人临走时放了一把火烧了大军草料场,他们几十个急急似丧家之犬,忙忙然漏网之鱼,连夜溜之乎也。
小太监令人打扫战场,除番军夏维奇带少数残兵败将远遁塞北,仍丢下大批辎重粮草无数,足够他的军中度用数月。三军就地安营扎寨,小太监又令人去前山接应赵小高的押粮部队,张发存等回来说明了原委,小太监发誓怒道:
“我断定这狗日的决无好下场!”
小太监暂派毛兴旺充做押粮官,并上报朝庭另选派人押解军粮。好在夏维奇留下了非常充足的粮草,否则这一关又是难过。
休整三日,大军继续进发。穿祁连山,渡疏勒河,进瓜州,定柳园,扫哈密,下楼兰,收大宛,攻吐鲁番,这日到了伊宁城——匈奴王的老巢,德哈林指日可见。
离城二十里,小太监选了一块地势宽阔的地方安营扎寨。然后着胡三执笔写了一道战书,约定和左贤王来日决战。战书上这样写道:
左贤王大单于布雷达阁下:
匈奴与汉多年交兵,你等虽是蛮荒小国,地处偏远,久居不毛,地旷人稀,但又好高骛远,常怀夜郎自大之心,好斗嗜杀成性,觊觎我大国风采,屡犯边境,烧杀劫掠。汉武帝时,大将狄青、霍去病一战成名,将你等匈奴小儿杀得所剩无几,残兵败将远遁大漠深处多年。今闻你等,又聚人马,纠集其它番国,凑成气候,妄图侵吞我朝国土,掠取我丰富资源,杀害我边境居民,恢复你们野蛮王朝,实乃天理难容。我朝皇帝陛下,向来惜爱生灵,存好生之德,给你等一条活路,天兵到时速速退军,遣散部众,各事其业,种田的种田,放羊的放羊,别再自寻死路了。如不死心,来日决一死战,到时定让你等死无葬身之地,那时悔之晚矣!是战是退,速定不候。南朝大帅潘某年某月某日
小太监接过看罢大喜,叫道:“妙哉妙哉,真是入木三分,写得淋漓尽致。兄弟这份才华,加上这笔酣畅的墨宝,强似王羲之、柳公权足也,大理寺都嫌小了,比起那个混帐王丞相还有窝囊废文世昌之类,不知强过多少倍哩!如果我是皇上,必选胡贤弟做状元!”
其余文武众将见主帅如此夸赞胡儒贵,皆不由暗伸拇指。胡三和他们相处处日久,这个人正邪有道,对朋友从不藏私心,大气使然。对敌人却是嫉恶如仇,极尽捉弄羞辱,那个该死的郭道人便是一例。在军事上胡大人也着实不凡,即便说是“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也丝毫不过分。不说小太监爱胡三,就是所有文臣武将,哪个不服胡大人?
胡三满脸通红,急忙站起,唯唯诺诺,连称惭愧。
小太监说罢,环顾帐下,问道:
“哪位敢去下战书?”
华世雄应声而出道:“大帅,就让小弟走一遭吧!”
小太监欣慰道:“我还想此事非华先生莫属呢!老华呀,匈奴王那里多是些逞勇斗狠、茹毛饮血之徒,你去之后既不可丧失了我大国威风,又不要得罪了那些杀人不眨眼的狂徒,务必要观风使舵,察言观色。晓以大义,言明利害,平安上路,顺利回家。且莫辜负了我等兄弟静候佳音、翘首相望之情。事成之后我定要秉明圣上,你是奇功一件。”
华世雄道:“小事一桩,大帅不必担心。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为国捐躯,视死如归。再说小小匈奴,我视其为草芥,何足道哉!有大帅和十万天兵为我撑腰壮胆,谅他也不敢把我怎地?”
胡三不由暗忖:“这个华世雄,本是华阳府一介仗势小吏,当初还被大哥在府门前戏耍一番,如今却成了朝中重臣,而且巧于周旋,善于应变,反王府里做内奸就是一斑。可见人啊,如水一般不定型,跟着狼吃肉,跟上狗吃屎,老华子也算是个人物!”
华世雄一人一马,单人独骑进了番兵匈奴王的王府,有匈奴小兵过来牵走了他的马匹,并且浑身上下又悉数搜了个遍,破他图穷匕首见,行刺王驾。确保无虞之后,才蒙上眼睛放他进入大殿。
番兵布雷达着人取下他的蒙眼布,高声喊道:“来者何人?”
“下通碟的!”华世雄虽然嗓门不高,但口齿既清楚又伶俐,掷地有声。
“通碟,什么叫通碟?”布雷达尽管精通汉语,不过也不是面面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