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文甲令狱卒人等亮明刑具吓唬吓唬之后正要用刑,潘又安突然大喊一声道:
“且慢!”
黄文甲冷冷一笑道:“慢什么慢?你个臭小子,实话对你讲,这次你是猪八戒菜窖里打滚,算是找对地方了。本参军既不想要你的狗屁口供,暂且也不要你的性命,咱把话说明了吧,就是要你难受,让你活受罪,那种刻骨铭心的、痛彻肺胕的、撕心裂肺的,总之是生不如死的感觉吧!生不如死你听过吧,小子?”
“我和你前世无怨今世无仇,你为何对我下此毒手?”潘又安心里不怕那是假的,猛一闻听贼人要对他用刑不禁心中有些发毛。
“这你就不懂了!”黄文甲欠身一步,拍拍潘又安的脑瓜门儿,讥笑说,“小子,按说你的机会比我要好过一千一万倍。你当初的靠山是皇老太后,我的靠山是凉州刺史宁武甲。你的靠山可以给你封王,我的靠顶多给我个副将,咱俩起点不一样啊!你可以一步登天,我则要一步步慢慢往上爬,可能我一辈子也爬不到你当初那种高位,但我不能放弃。王丞相欺负了太后的儿子,想篡夺他的江山,你帮太后除了王书贵。予国予民,你都是大忠臣、大英雄。如今你杀了我的恩公宁大人的儿子,放在你身上,将心比心,我该怎么办好呢,你说小子?”
潘又安稍稍沉默了一会儿,道:“老黄,你说得没错,你做得也对也不对!可是你听好了,你是助纣为虐,我是除暴安良,咱俩性质也不一样啊!宁公子仗势欺人,抢男霸女,为害一方,死有余辜。我干得什么你刚才也说清楚了。这里我也把话给你小子亮明了,我潘又安既然能攀到那种高位,必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你今日打了我,明日,不不,等你办完事一会出门就会有人取你小命,你信不信?你掂量掂量,到底是你的小命值钱,还是为虎作伥往上爬为重?”
黄文甲听罢,不由暗暗捏一把汗:怎么不小心把这事给忘了?没说是树大根深、山高水长嘛!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他潘又安既然做成了兵马大元帅、一字并肩王,必有他的缘由。倘若我在这儿主持把他打坏一件或是不小心失手打死了,我还能逍遥自在地活到这个世界上吗?不说别的,就是他那十六位夫人,个个凶神恶煞、就是十六只母老虎啊!我得罪了她们,能有什么好?但是如果退一步讲,他放弁了这次酷刑的指挥,其结果是什么,不言而喻,宁将军对他的信任会倒退至零,他的前程也将付之东流。县官不如现管,宁武甲也不是好惹的,他的女婿里面还有人是皇上呢?这样畏首畏尾,成得了什么气候?管他潘又安那怕是玉皇大帝呢,与他黄文甲有鸟相干?万事眼前要紧,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想罢,黄文甲娘娘腔喊道:
“潘又安蔑视国法,滥杀无故,大刑侍候!”
一声令下,上来三四名狱卒扒衣的扒衣、脱裤的脱裤,先把杀人者脱个精光好办事。一时三刻,潘又安一身雪白的肌肤便暴露无遗。
潘又安也没了大帅的矜持,直着嗓子大喊大叫道:
“姓黄的,你狗日的小心了!”
黄文甲不慌不忙笑道:“潘将军,这叫吃了谁的干饭,就得替人家了断。你当年轰轰烈烈的时候,我老黄有什么光占?现在如不打你几下,武将军那儿不好交待啊!你且忍忍,我叫他们不要伤了你的尊容。不然,十六个老婆怕是要逃走一半还不止呢!”
这边说着话儿,那边已经开场了,只听“嗞啦”一声,紧接一股焦糊味儿,潘又安的屁股上早挨了一火钳子。小潘大叫一声,刹时便昏了过去。黄文甲着人用冷水把潘又安喷醒,讥讽道:
“潘大师怎么这么不经烫啊,才刚开头就不好好配合了。等你一觉睡醒,我们的刑也用完了,那有什么意思?按常规在用刑时犯人必须保持十分的清醒状态,这样才能起到用刑的目的,老话说‘打痛了才知道错’嘛!”
“姓黄的,我日你先人!”潘又安忍痛骂了一句。
“怕是你日是日不到了,”黄文甲不以为然的笑笑说,“小官的先人不在土里就是在墙上(画像),你怎么去日?一个妹子早早嫁人了,看样子你赶不上趟了。后人里头没闺女,只有几个小子。莫非阁下有断袖之癖、专好后堂做事?”
黄文甲的油嘴滑舌,潘又安自然不是对手。他用眼神示意老黄近前,然后“呸”一口浓痰吐到其脸上,狠狠骂道:
“你这无耻小人,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黄文甲摘下帽子轻轻擦拭掉脸上的痰水,嘻嘻笑道:“大人想死,小人我可不想死啊!你的老婆娃娃有人供养,我死了我的老婆娃娃可就冻饿而死了,你说我怎么能死啊?我可不敢死啊,我还想过好日子呢!我可不想打死你这个皇封的不死老鳖,遭灭九族之祸呢!”
潘又安懒得理他,索性转过脸去闭上眼睛。
“潘大人,请提提精神咱们不妨做个交易,不知你意下如何?”黄文甲突然冒出一个恶念。
“有屁就放!”潘又安尚存一线希望。
“你如叫我一声爷,我让小的们少夹你一铁筷子。如你叫我三声爷呢,我保证不在你的脸上做文章,你觉得哪头划得来?”黄文甲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不如这样,”潘又安咧嘴一笑,说,“你叫我一声爷,可以多夹我一铁筷子如何?”
“哼,不要命的狗东西,真是锅里的鸭子,肉烂嘴不烂,老虎死了不倒威呢!”
黄文甲扭过头去瞅了一眼正高翘着二郎腿,一边看“戏”一边品茗香茶的刺史大人,大人看着死去活来的杀子仇人,看他那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估计这阵气消了有一多半了。
刑房里一阵焦糊味儿和杀猪般怪叫过后,黄文甲又一次弄醒潘又安说:
“小子,该到你的小白脸上划几笔了。如你今夜不死,日后见了你的十六个老婆,可别说是我给你弄成了一张麻脸。”
“老子反正是豁出来了,随便你!只是有一条……”
“有什么快说吧,别憋死了!”黄文甲举着铁钳子在推敲,他是想在小潘的脸上写个字,只是还没想好写什么。
“我是想说你小子可别死早了,让我没机会遇上你!”潘又安咬牙说。
黄文甲呲牙一笑,摇摇头说:“不会,不会,这一点你不要有所顾虑。我今年才三十岁,能吃又能喝,没啥大毛病,五十岁死还有二十年的光景呢,保证死在你后面!再说你也别寄存什么太大的希望了,一个失势的太监,还能重温你当年的旧梦?”
说罢,老黄令狱卒把铁筷子烧红了,他五指夹好笔,他要在小潘的脸上写个“太”字,“太”是太监的缩写,姓潘的虽然不当太监了,但他的根还是太监。他要写个太,如果他死不了,以后让他和他周围的人都牢牢记得,这个人曾经是太监。
黄文甲已经设计好了,眉毛联起来作为一横,从眉心下来分开是个人,鼻子上点个点,一个“太”字就成了。黄文甲不是傻瓜,他拚上命害眼前这个人图什么?他图得就是压宝,他断定这个人决无翻身之日,他的主子别的不说,仅凭皇上老丈人这一条,就足以让他日后飞黄腾达!老黄接过烧红的铁笔,刚在小潘的脸上点了一点,忽听有人喊:
“不好了,刺史府着火了,大家快去救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