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军退兵了?”桓温不可置信。
江东连下三道诏令催促他进兵,收复失地,解襄阳之围。
没想到转眼就峰回路转,梁军退走了。
旋即明白了什么,“必是关中有变!”
竺瑶道:“既然退的如此匆忙,不妨驱兵缀其后,乘势掩杀,若能擒杀梁主,天下可定也!”
“啪、啪、啪……”
一旁的桓云击掌而笑,“竺将军壮志可嘉也,我军一旦上岸,敌军精起围杀之,将如之何?”
竺瑶不敢顶撞桓云,“属下思虑不周。”
桓氏兄弟中,桓冲、桓豁人品都不错,容易相处,唯独桓云为人刻薄,镇守广陵时,欺压士众,多所枉滥,众皆嗟怨,惧桓温之势,而不敢弹劾。
“既然梁军退走,依小弟之见,那剩下的粮食也不必给了,李跃一时半会不会南下。”桓云眼珠子咕噜噜转着。
桓温斜了他一眼,“人不可无信,李跃归还江陵,吾岂可无信?穿将出去,天下人何以看我桓家?此次退走,下次复来,该当如何?”
上次偷袭东关,是两军相争,其实算不上背信弃义。
兵者,诡道也。
但两国商议好的事,不能言而无信,否则下一次谈都没得谈。
郗超道:“梁秦大战迫在眉睫,大司马亦当早做准备。”
桓温正色道:“嘉宾可有良策?”
郗超思索一阵后道:“梁国虽强,但氐秦犹有一战之力,今年北方大旱,梁国必受影响,属下已经尽量拖延粮草交付时间,且看此番天意如何,若旱灾影响大,两国殊死一战,定两败俱伤,江东可高枕无忧十年。”
粮食分批交付,正是出自郗超之谋。
最后一批要等到秋收之后,如果梁国旱灾严重,还可以粮草为由要挟梁国。
怎么给,其中的门道非常大。
梁国如果战败,天下呈三足鼎立之势,那么氐秦将势力大涨,江东联合的对象就是梁国。
氐秦对江东同样虎视眈眈,汉中、蜀中都是从江东手中夺走的。
梁国如果胜了,那么平定关中乱局,消化关中人口,至少需要四五年,乃至更长的时间。
有这几年时间,江东可以振作起来。
“梁秦相争,乃天亡之,我等岂可高枕于江东,按兵不动?梁胜则击秦,攻取汉中,分关中一杯羹,秦胜,则出青徐,恢复大河以南!”桓云想当然道。
郗超拱手一礼,却一言不发。
桓温甩甩手,斥道:“休得胡言乱语,这等大事,汝岂知晓其中厉害?”
“难道就这么按兵不动,错失良机?”桓云不甘心道。
“与你三万人马,你去夺回樊城如何?若是胜了,吾上表让你来当大司马?”桓温语气平淡。
但谁都能感受出来怒火。
广陵、濡须、荆襄,原本都在桓温掌控之中,三面压制江东。
但谢安皆此次襄阳被围,江陵被攻破,发动王彪之、王坦之、王羲之等人弹劾桓云贪赃枉法,侵夺田地人口,用桓温的法度制裁了桓云,将他从广陵挤走,安排年仅十八岁的侄儿谢玄担任广陵督护,接掌了兵权。
这一手让桓温也无可奈何,要怪只能怪这个弟弟实在不成器。
健康朝廷与桓温的博弈无处不在,梁军攻打荆襄,给了谢安这次机会。
“这如何使得?小弟……不敢……”桓云吓了一跳,赶紧请罪。
“不敢就回建康。”桓温之志根本就不在北面,此战也让他认清了两边的差距。
十年时间,对他而言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