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悖小儿,若非尔轻启战端,形势何至于败坏若此,今,不思己过,倒拿脸色给某看,当真可恶至极!”
逢纪也不是啥忍气吞声的主儿,这一见郭援甩手而去,当真怒极,也自不管此地乃是郭援的中军大帐,羞恼已极地便骂开了。
“逢公息怒,逢公息怒,郭使君也是忧心国事罢,皆是出自公心,若有冒犯处,还请逢公多多包涵则个。”
逢纪这么一发飙,祝奥的头登时便大了好几圈,尽管明知此事错在郭援一方,奈何身为郭援之谋士,他也只能是无奈地和了把稀泥。
“哼,某才懒得与那匹夫多计较!”
祝奥这么作好作歹地苦劝了一通之后,逢纪的心火渐消了去,可余怒依旧未平,口中说是不计较,可一张脸却是黑得有若锅底一般。
“逢公,请恕祝某多一句嘴,不知三日来可达成了甚协议了么?”
郭援与逢纪之间到底谁是谁非,祝奥自是不好去置喙,他关心的只是眼下之僵局是否能打破,倘若不能,那便须得设法赶紧先行撤兵才是。
“唉……说来惭愧啊,某已是尽力了的,奈何形势比人强,划出七城予幽州倒是小事,只是石邑城却是让不得,某已是竭力而为了的,可……唉……”
说起与庞统的谈判,逢纪的脸色当即便垮了下来,苦恼直唉声叹气不已。
“逢公,此事当真不能再商榷了么?”这一听公孙明不肯归还石邑城,祝奥的眉头当即便皱紧了起来,他担心的倒不是并州军的后路被断——井陉关虽是通往河北的要道,却并非唯一,并州军撤往邺城之后,完全可以走壶关进上党,从而撤回并州,问题是井陉关离着太原实在太近了些,就幽州军的战斗力而论,眼下兵力空虚的并州怕是根本挡不住如狼似虎的幽州军之强袭,只怕没等麋集在此的并州军赶回,并州便已将沦陷,这么个险,祝奥
实在不敢去冒。
“难啊。”
为了能收回石邑城,逢纪好话都已不知说了多少了,甚至提出只要石邑城,其余常山郡诸城都可以割让给幽州军,可惜庞统油盐不进,死扣着石邑城不放,人穷气短之下,逢纪也自没得奈何。
“如此看来,公孙明那厮是定要攻我并州了的,所谓的和议怕不过只是虚晃一枪而已,事急矣,当须得早作绸缪了。”
逢纪这么声叹息一出,祝奥也自不曾再往下追问了,只见其满脸凝重之色地摇了摇头,就此给出了个肯定的判断。
“啊,这……”
逢纪显然没意识到形势竟会有如此之严峻,一时间竟是目瞪口呆地傻愣在了当场。
“逢公,此事恐还须得有劳您出手帮衬才好。”
见得逢纪这般不堪之表现,祝奥心下里对其自不免有些失望,但并未表露出来,而是一脸诚恳状地出言请求了一句道。
“啊,哦,何事?”
逢纪明显尚未从震慑里回过神来,应对间懵头懵脑地,哪有丝毫资深谋士之风范,明显就一木瓜脑壳之模样。“逢公明鉴,那公孙小儿既是起意要进犯我并州,断不会坐视我军从容撤走的,今,敌强而我弱,强自撤军,必遭敌重兵追袭,一旦有失,全盘崩溃在所难免,而今之计,也唯有险中求胜了的,个中之关键
便在逢公您身上啊。”
尽管明知道逢纪不堪大用,奈何眼下情形危机,祝奥也自不得不将化险为夷的希望寄托在其之身上。
“我?这……”
听得祝奥这般分析,逢纪勉强算是醒过了神来,可依旧搞不懂自己到底能帮得上甚忙来着。“我军无论是要撤走还是设谋破敌,都须得先行麻痹了公孙小儿方可,而这,唯有逢公能办得到,说来也不难,只消逢公拖延两日后,再去敌军大营走上一趟,先以上命难违为由,与贼酋抗争不休,待得天
将黄昏之际,再假意无奈允了对方的条件,如此便可,至于其余安排,某自会绸缪了办了去。”
祝奥显然对逢纪并不信任,只提出了要求,却绝口不言后续之安排应是如何。
“唔……兹事体大,某岂敢擅专,终归须得有主公之令谕,方可便宜行事。”
逢纪素来谨小慎微,此际一听祝奥这般说法,自不免便犹豫了起来,沉吟了好一阵子之后,兀自没敢给出个实话来。
“不可,主公英明神武,然,其身侧却多小人,如今主公病重,难免有奸佞意图不轨,一旦消息走漏,我并州大军危矣,倘若稍有闪失,恐不止并州糜烂,冀州怕也难保,还请逢公慎行啊。”
逢纪话音刚落,祝奥便已是大惊失色地出言解释了一通。
“这……不知玄明(祝奥的字)老弟打算如何行了去?”
祝奥这么一说,逢纪也觉得有几分的道理,毕竟眼下袁家二子争锋正烈,人心动荡,他自是不敢保证邺城诸般文武中没人暗中投效了公孙明。“很简单,逢公与那公孙小儿既是达成了协议,给足了其利益,那厮总该是须得有所表示一下的罢,不说旁的,庆贺酒宴终归是要摆的罢,趁敌松懈,我军连夜撤走,毁掉浮桥,而后急行向邺城退去,只消
动作快,贼军必不会来追,如此,我军元气得保,无论并、翼,皆可无恙焉,为主公之基业故,还请逢公多多费心了。”
既已知晓逢纪性子懦弱,祝奥自是不敢真将全盘谋算道了出来,也就只是信口敷衍了一下了事。
“嗯……也罢,那某后日一早便去公孙小儿处再走一遭也就是了。”逢纪想了想之后,自觉此番前去虽有一定的风险,可真若是己方大军能顺利撤走,想来公孙明也不致于拿他来泄恨,念及自家性命有所保障的情况下,逢纪倒是没再推辞,很是爽利地便应允了祝奥的请求
。
“多谢逢公仗义,我近十万大军能得保全,皆逢公之功也。”逢纪这等表态一出,祝奥赶忙便拜服在地,口中倒是说得诚恳万分,可眼神里却是飞快地掠过了一丝异样的精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