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依犹豫一下,摇了摇头。她明白夜深的意思,一个人留在已故之人的屋子,确实会让人有些惴惴不安,但谢凌依还没有胆小到那个地步。
&ldo;好,那么这样。之后我来规定一个&lso;开始时间&rso;,然后你就在这间屋子里进行跳高运动。记住,一定要跳得尽量高,保证落地时造成一定的冲击。懂吗?&rdo;
谢凌依当然听得懂,可她越来越迷惑了。
然而夜深却并没有给她提问的机会。他点了点头,看了一下手机:&ldo;好,现在是六点十七分。我先下楼去,六点二十分整的时候,你就开始跳,每隔十秒跳一次,跳上一分钟就可以。然后就来楼下找我吧。就这样,拜托了。&rdo;
他说罢,就这么穿上鞋离开了屋子。谢凌依有心发问,却又连开口的力气都失去了。她听着夜深下楼的脚步声,环视整个房间,这里还留有她最好朋友的气息。
&ldo;夏江……&rdo;
她喃喃念叨着那个名字,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十七章命运之理(后篇)
谢凌依回到一楼的时候,一开始并没有发现夜深的身影。客厅里的三个男人似乎打算沉默一辈子了。最后她看到夜深坐在餐桌旁,他仰头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看不出是在想些什么,好像并未注意到她靠近。
&ldo;我回来了。&rdo;谢凌依站到他身边小声提醒道。
&ldo;嗯。&rdo;夜深没有看她,他看向天花板的眼神十分严肃,仿佛有人将米开朗琪罗的《创世纪》在那里完美再现了一般,过了许久他才收回目光。
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告诉谢凌依他到底在做什么实验,又得到了什么结果。谢凌依不知自己直接开口问的话他会不会回答,也许会,也可能置之不理……或许他对他人的问题只有这两种应对方式,毕竟他不会说谎。
真奇怪。谢凌依想着。一开始他自称&ldo;不说谎&rdo;的时候,自己还表现出一副不屑的态度,可现在却又已经相信他就是那样的人。凭什么我会做出这样的判断呢?我真的自以为已经足够了解他了吗?
没有给谢凌依胡思乱想的时间,夜深站起身来,把椅子推回餐桌下面:&ldo;我们该走了。&rdo;
&ldo;……走?&rdo;
&ldo;再留下来也没什么帮助,你心里也该明白这一点。&rdo;夜深直截了当地说,&ldo;另外,现在快要六点半了,我们找个地方去吃点早餐,你也快到上班的时间了。&rdo;
谢凌依不知该作何表示。她心里有一块地方承认夜深说得对。她留在这里又能如何呢?夏江会回来吗?她能为夏江做些什么呢?她……
不行!谢凌依用力摇了摇头。一想到夏江,她的脑袋里又出现了许多纷乱的声音。她心知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于是走进大姨的卧室跟她告别,大姨依然没有回答。至于客厅里的三人,她连理都没理。
她顺从地跟在夜深身后。两人迎着微凉的晨风离开这座房子,走在那条枝叶遮天的小径上。昨天晚上他们也从这里走过,说来还不满十个小时。那时夏江还活泼地跟她挥手道别,开玩笑般言称一定要把她和夜深撮合到一起,于是她理都没理就急匆匆地走掉了。没想到那竟是他们相见的最后一面。
十个小时,生与死只有这么简单而短暂的一点点界限。
一路上夜深都没有说话,他不是个适合安慰别人的人,之前乐正唯因没有救下那些无辜者而伤感的时候,他也不知该如何劝说。但他听得见身后谢凌依鞋底与地面那刺耳的摩擦声,昨晚他们离开这里的时候,这个女孩的脚步轻快,是决然没有这种动静的。
就像是带上了什么沉重的东西一样,可她又分明没从那里取走任何东西。夜深忽然明白了。那并不是&ldo;背负着什么&rdo;,而是……
他想起《模仿犯》中有马义男认取孙女古川鞠子尸体的描述――
&ldo;觉得存活也是一种负担&rdo;。
&ldo;你想吃点什么?&rdo;夜深开口问道。
谢凌依没有回答,她只是用迟缓的动作摇了摇头。走在前面的夜深当然是看不到的,但他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便没有再问。
但又走出几步,谢凌依说话了:
&ldo;你为什么要跟过来呢?你跟夏江……相识不过一顿饭的工夫而已。你来这儿是为了什么?你想从这里得到什么?&rdo;
这个问题让夜深一愣,却没有停下脚步。原来如此,他想。或许我稍微有点小看这个女孩了,在某些问题上,她还真是足够敏锐。不过仔细想想……再怎么说她毕竟是个警察,而且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她不问反倒还奇怪了。
&ldo;是,我确实在想能否从这里得到些&lso;什么&rso;。&rdo;夜深老实地回答,&ldo;而且,结果对我来说相当有趣。&rdo;
&ldo;……&lso;有趣&rso;?&rdo;谢凌依的声音变得尖利,&ldo;你说&lso;有趣&rso;?!&rdo;
&ldo;是的。&rdo;
&ldo;哪里有趣?哪里有趣了?!!!&rdo;
身后传来软绵绵的撞击声,夜深讶异地转过身去。却发现谢凌依已经跪倒在路面上,不知有没有将膝盖磕破。夜深的话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让谢凌依一直以来努力压抑住的情绪终于崩溃了。可眼下的她却全然不在意那种小事,她双手掩面,啜泣之中夹杂着不成声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