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琪儿尖叫道:&ldo;路易斯!&rdo;
路易斯跑得快了些。盖基侧躺着,吐出来的脏物顺嘴巴淌到瑞琪儿在他身旁铺的一条旧毛巾上。是的,他在呕吐,但还没吐完,食物好多还在嘴里、嗓子里。由于窒息,儿子的脸憋得通红。
路易斯伸手到儿子腋下把他抱起来,茫然觉得儿子的腋窝很热。他抱着孩子让儿子趴在他的肩上,好像要用拍背的方法使婴儿打嗝似的,然后路易斯自己猛地向后一顿,带着儿子向前一倾,盖基的脖子像被击打了一下似的,接着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大叫,不再是那种打嗝般的哭泣声了,嘴里吐出一大堆固体食物,喷洒在地板上和梳妆台上。盖基又开始大哭起来,声音很大,连成一片,但对路易斯来说却像听到了音乐一样,因为那样哭需要吸进许多氧气。
瑞琪儿双膝一软,瘫坐在床上,手捂着头,浑身发抖地说:&ldo;他差点死了,是吗?路易斯,他差点噎‐‐噎‐‐噎‐‐噢,我的上帝!&rdo;
路易斯抱着儿子在屋子中走着,盖基的大声哭喊逐渐减弱变成了呜咽,他又要睡着了。
&ldo;瑞琪儿,盖基自己吐出噎着的东西的机率是五十个孩子中有一个能吐出来,我刚好帮了他一把,要不他就得窒息而死了。&rdo;
瑞琪儿抬头看着路易斯,眼里闪着吃惊的神色说:&ldo;可他是我们的儿子,他和我们这么亲。路易斯,他和我们这么亲啊。&rdo;
突然路易斯想起那天在厨房里瑞琪儿对他喊叫的话:它不能死,这儿没人会死的……
路易斯说:&ldo;亲爱的,我们都很亲的,永远是相亲相爱的。&rdo;
瑞琪儿说大概路易斯去睡觉后一个小时左右,半夜的时候,盖基醒了,听着他好像饿了的哭叫声,瑞琪儿就喂了他一瓶牛奶,一定是牛奶让他呕吐起来的,因为孩子还没吃完,瑞琪儿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大约一小时后,盖基就被噎住了。
&ldo;不要再给他喝牛奶了。&rdo;路易斯说。
瑞琪儿几乎是恭顺地同意道:&ldo;好,不再给他喝牛奶。&rdo;
路易斯大约两点一刻时又下楼来,他花了15分钟到处找猫,发现厨房和地下室之间的门开了条缝,正像怀疑的那样。他想起妈妈以前对他说过猫很擅长开老式门闩的,他们的厨房和地下室之间的门就用的那种老式门闩。路易斯想小猫的开门技巧倒不错,但他不会让它再用了。而且地下室的门上还有一把锁呢。他在炉子下面找到了小猫,它正在那儿打盹。路易斯把它扔出了前门,在他走回床上睡觉前,他又关上了地下室的门。
这次他把插销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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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第二天早上,盖基的体温几乎正常了。他的两颊有点干裂,但眼睛有神,还兴高采烈的。他一周来的无意义的咿呀学语仿佛突然间又冒出来,几乎要学会模仿人们说的任何话了。艾丽要教他说的是&ldo;臭屎&rdo;。艾丽边吃燕麦粥边说:&ldo;说臭屎,盖基。&rdo;
盖基听话地边吃粥边说:&ldo;臭屎,盖基。&rdo;艾丽咯咯地笑了。
路易斯让盖基喝粥时,粥里只放一点糖。像往常一样,盖基又是像在到处乱抹粥,而不是在吃粥。
艾丽又说:&ldo;说放屁,盖基。&rdo;
&ldo;放屁,盖基。&rdo;盖基边说,边张开嘴巴笑了,脸上抹得到处都是蒸麦粥,他接着说:&ldo;放屁,臭屎。&rdo;
艾丽和路易斯都大笑起来,很难让人不笑。
瑞琪儿不觉得好笑,她边递给路易斯鸡蛋边说:&ldo;我想,早上的粗话该结束了吧。&rdo;
盖基像唱歌似地说:&ldo;臭屎,放屁,放屁,臭屎。&rdo;艾丽手捂着嘴偷偷地咯咯笑着,瑞琪儿的嘴也咧了一下。路易斯想,妻子看上去好多了,只是休息不足,她更多的是心情放松了,盖基好些了,她就轻松些。
瑞琪儿说:&ldo;不许这么说,盖基。&rdo;
&ldo;好看。&rdo;盖基换了话似地说。接着,把他刚吃下的粥又全吐到了碗里。
&ldo;噢,真恶‐‐心!&rdo;艾丽尖叫着,跑开了。
路易斯大笑起来,他自己也控制不住。他先是大笑,然后大哭起来,接着又是大笑。
瑞琪儿和盖基盯着他,好像他疯了似的。
不,路易斯想,他本可以告诉他们,他是发过疯,但现在好了,真的好了。
他不清楚是否那件事结束了,但他觉得结束了,也许事情到此就为止了。
至少,结束一段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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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盖基的病毒性感冒又持续了一周,后来全好了,一周后他又得了一场支气管炎,后来艾丽和瑞琪儿也感染上了,在圣诞节前一段时间里,三个人走到哪儿就咳到哪儿,就像呼哧呼哧喘息的老猎狗。路易斯没得病,瑞琪儿有意不接近他以使他不被传染上。
学校里寒假前的最后一周对路易斯、史蒂夫、哈都和查尔顿来说是诊治肺病患者的一周,没有流行性感冒,至少现在还没有,但有好多人得了支气管炎,还有几个得了肺结核和肺炎的病例。在圣诞节放假的前两天,有六个痛苦地呻吟着的醉醺醺的男学生被他们的朋友们送到了医务室。刚开始有些混乱,让人想起帕斯科出事的那个令人讨厌的早上,后来了解到原来这六个该死的傻瓜挤坐在一个中型的雪橇上从山上向下滑(路易斯推测出实际上雪橇太小,第六个人是坐在最后一个人的肩膀上的)。他们欢呼着,雪橇不断加速,但后来雪橇偏离了轨道,撞在一个内战时遗留下来的大炮上。结果是摔折了两只胳膊,一只手腕,七根肋骨,一个脑震荡,还有数不清的挫伤。只有那个坐在别人肩膀上的家伙没有受伤。雪橇撞到大炮上时,这个幸运的家伙飞了出去,越过大炮,头朝下掉到了一个雪堆里。给这些家伙们处理伤痛可没什么好笑的,路易斯瞪着眼睛边给他们缝伤口、绑绷带边严厉地斥责他们。但后来他给瑞琪儿讲述这些时,他又是大笑不止,直到后来流出泪来。瑞琪儿奇怪地看着他,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路易斯没办法告诉她这是一次愚蠢的事故,人们是受了伤,但很快他们就忘了这事。路易斯的大笑一半是放松紧张的神经,另一半也是种胜利。路易斯,今天又赢了,治好了这些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