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芳斋就在前头,你若再不醒,我们今日便买不成他家的点心了。”谢璟玉说着,嗓音带笑。
一听见吃食,睡着的少女果然挣扎着从好友的腿上坐了起来,边揉着惺忪的睡眼边口齿不清道:“还有多久到呀,他家的玫瑰酥可是一绝。”说着还咽了口口水。
谢璟玉一点她额头:“马上便到了,届时多买些,让你吃个尽兴。”
马车在沁芳斋停下,谢沈二人自下车进了糕点铺子挑选。
一刻钟后,两人拎着打包好的糕点出了门,正有说有笑地往马车旁走,谁料沈婉柔却突然被一暗处窜出来的男子冲撞得站立不稳,随后便觉腰间一空,糟糕!荷包被那贼人顺走了!
“刘叔!追上他!”陆府的车夫闻言即刻便跳下了马车,奈何那灰衣男子狡猾得像是入了水的泥鳅,一股脑儿往人堆里钻,难以擒获。
沈婉柔心急如焚,大庭广众下也顾不上那劳什子的仪容了,提起裙摆便也上前追了去。那荷包里有阿娘的玉佩,她带在身边近十年,是阿娘留给她的为数不多的念想,她定不能让那贼人偷了去。
正在此时,一位身着红衣的艳丽女子骑着匹通体黑亮的骏马自长街那头打马而来,风驰电掣,身后尘土飞扬。
只见她骤然抽下腰间细长的皮鞭,动作干净利落地将皮鞭一挥而出,破空声响后,紧接着便是“啪”的一声,那鞭子在灰衣男子身上落下的地方,霎时便见了血印。
那贼人受了这一鞭后踉跄几步,摔倒在地。
红衣女子一夹马腹行至近前,右手握着皮鞭漫不经心地向左掌心一下下敲打着:“我的耐心有限,把东西交出来。”
这时,沈婉柔和陆家车夫也终于跟了上来,见此情形,皆是愕然。
着破旧灰衣的男子哆哆嗦嗦从地上直起身,抖着双手将荷包呈给大步行来的刘叔后,便向着红衣女子开始求饶:“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啊,我也不是那惯靠偷人钱财过活的贼人,实在是这些年为了给家母治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现在家母病重,却没钱买药,所以才一时猪油蒙了心,偷了那位姑娘的荷包。”
按大兴的例律,当街行盗窃之事者,若是被受害者告到了官府,须杖责五十,以示惩戒。这五十棍下去了,人不死也残废了。
那男子见骑在马上的红衣少女脸上并无松动之意,当即一下一下朝地上磕起了头,“砰砰砰”,额头触及地面发出一声声闷响,没过多久额前便被磕破了皮肉,鲜红的血自他额间蜿蜒而下,纵横满脸,状貌极为可怖。
正当沈婉柔准备出声制止时,光华公主嗓音清冷道:“行了,别磕了。方才你偷人财物,这十几个响头是向那姑娘赔罪的。但念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我给的这些银子你便接着罢,给你娘看完病后应当还有盈余,到时候做个正经买卖,别再偷鸡摸狗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个荷包,准准扔在那男人身前。那男子颤着手捡起地上的荷包,感激得涕泪横流,连连作揖谢恩。
“等一下。”光华公主勒着缰绳准备离去的动作被一道女生所打断。
沈婉柔走到近前,手中紧紧攥着失而复得的荷包,一字一顿道:“方才多谢公主了。”
光华察觉出她眼中的真挚谢意,抿了抿唇,语气却还是生冷:“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沈婉柔便笑了:“公主,我能感受到,你本是心善的女子。其实很多时候,你无需强作孤傲冷硬来遮掩自己的情绪,因为这样会让那些本想亲近公主的人,望而却步。”说完,她便直直看进了那双琉璃色的眸子里。
光华瞳孔微微一缩,随即斥道:“大胆。”
“公主,一旦披上无坚不摧的外壳,那便是极容易吃亏,也极为孤独的。或许你可以试着,对身边的人稍稍转变下态度,看看会有怎样的不同。”
光华目光复杂地审视着她,只见眼前女子虽是笑着,脸上却并无谄媚之色,言辞之间虽谦逊有礼,却丝毫没有迎合她的意味。
躲在厚厚心防下的小触角有些禁不住诱惑,想要试着去感受它渴求已久的温暖:“你是哪家的姑娘?
“我姓沈,名婉柔,如今住在东厂陆大人府中。”
九公主不置一词,左手一拍马背,踩蹬上马,整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我记住你了。”言毕,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一袭红衣张扬艳丽,挺立着的身姿英气潇洒,沈婉柔注视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不知为何,对这位面冷心热的公主竟生出几分喜爱之情。
“听说你今日在外过得很是精彩?”晚间两人用完膳后,一同向书房行去时,陆铭用满是戏谑的语气问道。
“兄长,你就别来打趣念念了。”沈婉柔哭笑不得,“白日里短短几个时辰内,横生两场变故,实在是让我有些吃不消。”
“那光华公主的亲生母亲荣贵妃虽是个工于心计、城府颇深的,但她生的这个女儿却和她的脾性全然不同。九公主虽不善交际,一向冷傲,却是个心地善良的。若她向你示好,可主动与之结交。她身份尊贵,行事肆意,只要有她在,京中的贵女便没有一个敢难为你。”
陆铭耐心提点,她便认真听着,一一记下。
“至于那个叶皓轩,不是什么专情的男子,离他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