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动作果然很快!
“恭喜姑娘。”谢岙由衷道。
“哪里有什么恭喜,”秋棠脸上更臊红,嘴上却硬道,“他那地方一共就有三间主屋,也不知他占着主簿这等油水差事,如何混得连个白脂玉器都没有,我看那屋里最值钱的也就是个青瓷笔筒。”
“可是谁让秋棠姑娘就喜欢这占着油水差事却没有白脂玉器之人?”谢岙嘿嘿调笑。
秋棠羞恼了,“你这——”
“姑娘、姑娘!不好了!”一名衣着朴实的小厮踉跄跑来,满脸惶恐之色,“罗、罗大人刚才为了救下一名差点被马车撞到的幼童,被马蹄踩了,然后…然后——”
秋棠身子剧烈一晃,嘴唇发抖,“…然后怎么了?”
“然、然后罗大人竟然变成了一只黑貂,被人当作妖孽挂在了木桩上,说是要游街到北街口,当众烧了!”
秋棠脸色煞白,双腿一软,被一双手接住。
“秋棠姑娘在这里等着,我去把他寻来!”谢岙把秋棠放在车上,看到她神色死僵,双眼浑噩不能视物,直接劈了她后颈打晕,交代小厮两句,劫了一匹马给原主丢了锭银子,朝北街急速奔去。
谢岙赶到北街之时,路上的人已经多得挤不开身,到处都是议论纷纷等着看妖怪的人。
谢岙兜出绳子爬到一处屋顶,只见一辆马车慢慢驶来,车厢前竖了一根木桩,上面绑着四肢软软垂下的黑貂,肚子被踩得恐怖凹陷,血迹如河从□不断滑落。
虽然料到可能会是这种模样,谢岙还是心头一慌,金棒瞬间变长,一片惊惧声中,挑下黑貂落到自己肩上。
手指飞速探过鼻息,谢岙浑身一颤,闭了闭眼,扛上便跑。
“有、有人劫走妖怪了!”
“一定是妖怪同伙,快叫镜门派的人来!”
吵嚷声被抛在身后,谢岙从没觉得人声如此令人厌烦,越过屋顶来到拴着马的地方,割断绳子策马急奔。
……
观甲客栈天字房内。
女子抱着僵冷的黑貂,冲谢岙等人深深弯下腰,坐上了出城的马车。
事情骤然戛然而止,没有前世恩怨宿仇,没有临别前痛苦纠缠,那只黑貂到头来,也不过是做了一件好事而已。
没有人知道他当时在想什么,或许是情急之下忘了自己已经没了妖丹,或许他觉得为了救下一名幼童值得如此去做。
谢岙有些恍惚坐在石桌旁,一脸空落落的表情。
“就算你不拿走经书,那妖丹也终究会给了这名女子。”树枝上传来青龙声音,穿过层层树叶,莫名沉淀出一份让人信服的力度。
“我只是觉得…”谢岙抓了抓头发,“一切发生的太出人意料…”
发间还聚着之前急速跑路产生的湿热,手指也残留着黑貂僵冷身体的触感——
为官勤恳清廉,为人善良朴实,为妖至情至义。
原来这世上真有这般性格纯良、为了所爱之人甘愿牺牲近千年的道行、为救素不相识的幼童而甘愿…的妖怪。
谢岙心情复杂叹了口气。
“反正那黑貂也会进入轮回,说不定还投胎成了这女子肚子中的孩儿…”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青龙勾出一道幸灾乐祸的音调,“到时候若是他还保留一份妖力,残留着这一世的记忆…哼哼…”
再伤感郁闷的情绪都被这几声哼没了,谢岙脸皮抽了抽,正欲说话,一阵风刮过,灰影冲来,正是消失了小半日的耳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