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谈衣微微提高了声音,然后自嘲似的笑了笑,“我知道。可是,这有什么办法,谁让那是我的尊上,是我爱了这么多年的人,无论他做了什么,我也只能原谅他。”
沈漠气愤难抑,心中又痛又怒,差点又要吐血。
只听谈衣轻飘飘地说道,“沈漠,你不要生气,你仔细想想,你不也是一样吗?我也是大魔头,骗了你多少次,可是你还不是一样,每次都会帮我。”
沈漠愤怒地回视他,“你与他怎会一样!”
谈衣像被那目光刺伤,匆忙撇过脸,“总之,这是我与他的事,与你无关。”
说完这句话,他好像脱力了似的往后倒退两步,撞到一片炙热的胸膛。谈衣转身投入那个怀抱,手颤抖着抓住寒离月的一片衣角,“尊上,我们回家吧。”
“好,我们回家。”寒离月紧紧抱住谈衣,恨不得将他揉碎,融为自己的骨中之骨,血中之血。
魔界的裂缝再次打开,仿佛一道横亘在天边的狰狞伤口。
与他无关,与他无关……沈漠艰难地撑着剑,只觉得全身上下所有的伤都不如此时谈衣的一句话伤他至深。血腥气灌满口中,沈漠几次挣扎站起,想要靠近,却只是更加狼狈地跌倒,满身的鲜血之上又沾染了一地的尘土。
从来衣袂整洁神情淡然的苍岚山首席弟子,苍玄长老门下最出类拔萃的得意门生,一向为同门所敬佩倾羡的天之骄子,此时却像最落魄的失败者一样,满面都是隐忍的苍凉,满目都是压抑的苦楚,身上除了狼狈,还是狼狈。
红色的衣角转眼就要隐没黑暗深处,沈漠支着剑,努力叫了一声“谈衣。”
他一开口,鲜血就争先恐后地从口中涌出,只是这次,没有人再着急地替他擦拭。
熠熠星眸隔着缥缈的云雾遥望过去,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谈衣的手在袖里握紧,再也不看他,转身与寒离月步入虚天魔界。
沈漠眼睁睁看着谈衣再次从他面前离开,而他却根本无能为力,全身的伤一夕袭来,他的眼前渐渐发黑。云澜剑尖在地上划了两道,歪歪倒下,沈漠整个人也迎面倒下。
陌陌冷风吹过断崖,吹不散这里浓重的血腥气,也吹不去失意人的悲哀。
云澜剑在地上无人问津地躺了一会儿,发现主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拾起它细心擦拭,就自顾自地站了起来,抖抖剑身的尘土。它凑到主人身边,挨挨蹭蹭了一会儿,主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细长剑身不由得歪了歪。紧接着,一阵蓝光荧荧亮起,慢慢包裹住沈漠的身体,他全身上下的伤口开始慢慢愈合。
不久之后,沈漠的手指动了一下。
·
洛明轩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时不时望一眼街角,谈衣还是没有回来。
早上谈衣说要去看一位师弟,他虽然很想跟去,但是他也知道,过分粘人会招人厌烦,因此什么都没说。而且近日他才与谈衣做过那种亲密的事情,毕竟还是少年,情窦初开,他心中尚有几分不好意思,不敢与谈衣多对视。
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洛明轩的面颊就有些发热,忍不住把脸埋到臂弯里,只剩一双眼睛偷偷望着街角,嘴里开始默默地念着“清心咒”。
这些天来,他体内的魔气越来越无法抑制,谈衣就教给了他这个咒语,清心静气,抑魔正心。
教他咒语之时,他正忍受体内魔气的动荡,谈衣坐在他床边,为他一句句地念咒,一股清流涌入他的梦中,他的整个梦境仿佛都溢满了梅花的香气。
其实,对他来说,谈衣才是他的“清心咒”。
凉风拂过枝头,吹落片片白梅。一名老妪推门出来,提着一个木桶,颤颤巍巍地到古井边打水。
她的年纪已经很大,按一圈绞盘就得停下来喘个气,没有多久就累得满头大汗。这时,一双手接过了她手里的绞盘。
洛明轩帮老妪打好水,一手轻轻松松地提着,一手还能扶着她走路。
老妪絮絮叨叨地说他真是个好孩子,洛明轩脑袋里想的却是谈衣的话,“帮助别人,自己也会很快乐。”
快乐吗?洛明轩把水放进厨房内,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
帮人只是顺手,他既不觉得高兴,也没有觉得不高兴。能让他感到快乐的只有功法的精进与谈衣而已。
洛明轩转身准备走了,老妪忽然追出门来,手里拿着两个橘子,好说歹说,塞到了他的怀里。
“真是个好孩子啊。”老妪布满沟壑的脸上露出微笑,并不好看,却有着一种慈祥与温柔。
洛明轩的手一颤,抓紧了手里的橘子,又慢慢松开。
老妪还在看着他,洛明轩低头踌躇了一下,抬头露出一个略带腼腆的笑容。
这时,小镇街头忽然响起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几道剑光从天边飞来,转瞬间落在镇上。
老妪眼花,忽然看到面前多出来的几道人影,吓得差点跌倒,洛明轩忙扶住他。
来人皆是一身蓝衣,其中一人定睛一看,马上叫起来,“这个叛徒想要残害这个老婆婆!”
“魔修真是丧心病狂!”
“……”
老妪虽然眼花,也听得出这些人是误会了,哆哆嗦嗦地解释,可是这些人早就咬定洛明轩是叛逆魔修,哪里听她,三两下就将他们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