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木埋下头去,拳头捏得死紧。他想起当初的和光虽是喜欢玩闹,但因佛子的身份,连只蚂蚁都不愿踩死,而眼前的这个人,却陌生到随意决定他人的生死。
阁主望向建木,而远在皇宫中的子奚在此时回望学尔,两人的口中吐出了一模一样的话,“只要能换来更大的利益,便不枉他们的牺牲。”
“才不是!”学尔立时反驳,胸膛剧烈的起伏,“谁人不是父母的孩子,凭什么,凭什么要为了这样的事去死?”
阁主仿若隔空回应似的,唇角翘起了一笑,“我是佛子,世人以我为尊,我让他们生便生,我让他们死便死。”建木闻言抿紧了唇。
学尔愤慨道:“我们有什么权利去决定他人的生死!又有谁人真就愿意白白去死的!”
子奚陡然一震,哪里不知道犯了她的忌讳,随即拱手向她道歉,“姐姐原谅我吧,是我考虑不周。不过此事的确是阁主太过心急,我们可以借此发难。”
“不过嘛,”他弯起眉眼,“此事,还要江伯父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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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放出风声,说自己嗜好游玩,独爱逛画舫,引来不少世家贵族、豪绅名士的目光,他们惯会钻研人心,新帝此举是想拉拢谁呢?论投其所好,他们可是一把好手,有君才抛了个苗头,他们已经不淡定的开始大肆操办。
毕竟新帝如今看就是一根金大腿,此时不抱更待何时?于是一时间,名流间皆流行画舫聚会。
不久后,新帝果真去了画舫私访,只不过闲聊了一句话,年轻人本该与年轻人一道,这么多老匹夫跟着玩做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哪还有些不明白的,画舫上顿时只剩下风华正茂的年轻人。
这一天注定非同一般,当暮色四合,新帝借机离开,船上的青年人仍未有所觉的吟诗作对,船舱忽然就进了水……
半晌后,一个湿漉漉的人影出现在岸边,大声疾呼,“不好啦!不好啦!沉船啦!”
岸边的人尤不相信,“这么大一艘船,怎是说沉就沉的?”
“这船有古怪!之前船舱漏水,船上的人四处奔走疾呼,附近本有护卫,竟是一个都没有下水救援,若不是我水性好,只怕我也要被折在那里!”
“怎会如此!”有几个下人本是在岸边歇脚兼等着少爷小姐,听到船工这话,早便吓得一身冷汗,“你可不能乱说话!”
“我骗你作甚,同我一起去瞧瞧便知道真假!”
当下便有好几人站了出来,撑了条小舟去瞧那画舫,画舫本是停在湖心,此时湖心一片漆黑,几人均知不妙,有一人忽得站起,遥指一处,“快看,那是什么!”
几人连忙探眼,便见有一处泛起涟漪,中间却是一处尖角,再一细瞧,竟是船顶,登时便深信不疑。“沉了,真沉了!”
这一夜注定是不少世家贵族的不眠之夜,他们当场召集了无数水性极佳的好汉下去捞人,只是这湖深不见底,哪里能捞出什么。
这些人悲痛欲绝,却也不能迁怒新帝,毕竟画舫是他们出的,就连活动也是他们组织的,他们只能强忍着回家暗自神伤,但到第二日,情况便急转直下。
原是突然有一个传言,这并非意外,而是一场精心策划。这是一场人体活祭,因为新帝就是伽耶神的资深信徒。
此话一出,世家名流先行炸开了锅。
作者:好卡,太难写了……
第69章结章
人好像总是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
人也总是下意识回避自己犯下的错误。
大错铸成,是相信因为自己才让子侄丧命,还是相信伽耶神导致了这场意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因为结果惨烈,他们本能的更倾向于让“伽耶神”承担他们犯错的后果。
都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子奚曾经袖手对学尔说过,“姐姐,尽管你说生命平等,但平民百姓的儿女死了便也死了,轻飘飘如纸一般,另一些人却不一样。”
学尔深刻的知道这一个道理,比如此次“意外”就足以牵动朝中近半的中流砥柱,一旦这些人联合起来,就连天子都不得不敬畏三分。
待有君上朝之时,就有数人上书要求彻查伽耶神庙,往日里发展的如火如荼的伽耶神几乎是在一夜间掉下神坛,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虽然此后不久,那艘画舫上的青年才俊们皆在另一条船上出现,对自己失踪一事都语焉不详,使得之前的沉船事件彻底成了一起玄案,但是皇令已下,查封伽耶神教就此成了本朝一等一的大事。
阁主从前神通广大,也是因为有着无所不在的信众,但是如今整个朝廷皆凝成一把尖刀对准了他,不仅神庙被封,信众更是在不停流失。
毕竟朝廷如今已是明令禁止,还有谁敢公开触皇帝的霉头。事到如今,阁主哪还不知道是谁在与他对着干,只是他今时不同往日,一旦失去信众,他也像是自断臂膀,陷入无人可用之地。
当初他起事时身边仅有两个侍女,建木与莲赞,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世事浮沉,他身边能用的竟还是这几人。
“混账!”阁主掀翻了棋盘,勃然大怒道,“好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的计划已经被全盘破坏,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他愤怒的发着颤,眼眸如同淬了毒的箭,“建木、莲赞,我要你们去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