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年的心稍微刺痛了一下,他张开双臂,企图给柏舟一点带着愧疚的庇佑。
隔着马路,楚子郁的车停在禁停区。
车窗开着,他在这里已经坐了四个小时。
远远地,汽车的尾气混合着夜晚的露汽将两人的身影笼罩着,朦胧中无端增添了些恋恋不舍的气氛,楚子郁突然笑起来,眼睛没有动,唇角却咧得很开。他支着下巴,喉咙里溢出阴恻恻的声音,车里没有任何人,也没有开灯,楚子郁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愤怒,可是他的笑容依然平静。
医生说,他的病情导致他无法正确地传达内心的情绪。
可是他没病,他的情绪就是脸上的这个样子,虽然愤怒,但是依然平静。对于他来说柏舟就是一个玩物,一只病猫烂狗都比他金贵,一个赔钱货而已,不至于让他不平静。
只是被这种人背叛,让他觉得很恶心。
等到柏舟和温年告别后,楚子郁径直开车回了别墅,没有管他。
他不知道的是,柏舟很眼尖地发现了车流中的卡宴,也记得楚子郁那串好记的车牌号码,他努力地朝那边跑过去,边跑边挥手,生怕楚子郁找不到他,跑到一半又记起自己的人设,不敢胡乱挥手了,只知道一个劲儿地往车流中跑。
车有点堵,其实他是有机会追上的,但楚子郁鸣了鸣笛,前面的车辆看着后面的豪车,竟然纷纷避让了,柏舟看着陌生而又熟悉的车牌倏然远去,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他看着车消失的方向,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无意识地叹了一声。
今天有点降温,晚风一吹,柏舟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摸了摸外套口袋,里面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手机好像忘在工作室了。
今天上午经纪人说他的外套颜色不合适,烟粉色,衬得他太柔美了,于是从服装室拿了一件长风衣给他,风衣很薄,在室内还好,在外面却不经风。
柏舟也没心思回去拿手机了,他沿着马路一直往回走,走了好长一段路,可是他不认识这边的街景。太繁华了,太明亮了,刺得他耳朵疼眼睛也疼,他明明是对疼痛很不敏感的人。
他发现自己变了。
这才几天,他已经忘记过去的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了。他没有人爱,也不需要人爱,他是松柏,在悬崖峭壁可以生长,在荒郊原野也可以活,不该去贪恋别人施舍的温情。
“滴——”
柏舟默默地走到更边上。
“滴滴——”
市中心禁止鸣笛。
柏舟蹙着眉往回望,电光火石间想起了刚才楚子郁扬长而去前闪过的汽笛声,心中不可抑制地燃起些可笑的希望来,可是下一刻,那辆黑色卡宴真的就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