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出去等候。”
柏舟回头看了眼楚子郁,见他没什么反应,便走到病床边,悄声嘱咐道:“我在外面守着,有什么事就直接叫我,等检查完我就回来了,哥哥要好好配合,这样我才能早点进来,知道了么?”
周旻然皱了皱眉,想呵斥柏舟一声,却正对上楚子郁冒着寒意的眼神。
“知道知道,怎么越来越唠叨了?跟隔壁大爷养的喜鹊一样,叽叽喳喳的。”
楚子郁嘴上这么说,手却和柏舟牵得紧紧的,像是很舍不得,柏舟头一回感到这样的依赖,觉得仿佛肩上压下一条担子,沉甸甸的,可并不让人痛苦,只是让心脏变得很满,很涨,他说不清楚这到底好还是不好,他只知道身上的血液流得很快,浑身很热,好像那些奔流的血要沸腾起来了。
他连额头也是红的,手心热得冒汗,但现在实在不是什么花前月下的好时机,他甚至不能抱一抱楚子郁,只能挣开他的手,逃一般地跑出去了。
他一口气跑到医院楼下,跑到对面街道的便利店里,破天荒地买了一瓶冰镇汽水,蹲在便利店门口,隔着口罩敷红透的脸和前额,微凉夜风徐徐吹过,拂起乌黑柔软的发梢,带走春天懵懂的心脏,直到手中的汽水变成常温,柏舟才腾地一下站起来,握着汽水又往回跑。
到了病房门口,却看见房门紧闭。
柏舟调整了一下呼吸,整理好情绪,抬手敲了敲门:“医生?”
没有人回应。
“哥哥?”
柏舟试图打开门,门却从里面反锁了。
“还没检查完吗?”柏舟喃喃道。
“这不是检查室。”推车路过的护士看他一个人杵在门前,随口接了句话。
柏舟愣了一下,回头看向面前这张木质的门,看了足足有十几秒,突然伸手摸了摸自己兜里的那张银行卡,紧接着猛地挥拳往门上砸去,一拳接着一拳,挟力生风,门框震响,厚实的木面上竟很快出现了一个凹陷,鲜血混着木屑淌下,染红了病房的门。有人想来拉开他,却被一个肘击吓退了。
柏舟用肩去撞那个凹陷,也许是大脑一时发热,他顾不上肩膀和指骨的疼痛,也不怕落下什么残疾,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撞那扇厚厚的门,他不知道,在不久前的01号特殊倾向精神病房里,楚子郁曾无数次幻想过有这么一个人来,那时候他们还素不相识。
砰地一声,锁坏了,门板重重地向后倒去,掀动的风吹起蓝白色的窗帘,却没惊醒病床上的人。
房间里只剩楚子郁一个人,以一种防御的姿势蜷缩在病床角落,上衣还好,裤子却不知所踪,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柏舟连忙过去给他盖上外套,却听见他意识不清的痛吟,混合着凌乱的呼吸声,他侧眸看去,发现楚子郁正迷离地望着自己,满脸潮红。
柏舟脑袋嗡地响了一声,怎么也转不过来,也捋不清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他还算勉强保持着镇静,取下鸭舌帽往楚子郁头上扣好,抱起他穿过人群。
第28章乌龙与祸福因
楚子郁有多不好照顾,柏舟早就见识过了。但这次不一样,怀里的人全程都很安分,搂着他的脖子埋在他颈侧,灼热的鼻息渗透进他的皮肤,融进他的血液。
楚子郁很高,但抱起来并不是很重,柏舟轻轻颠了颠,让他靠得更舒服一点。
两个大男人在医院人潮拥挤的走廊上十分引人注目,被抱着的那个赤着脚,双腿微微蜷曲着,鸭舌帽遮住只留下一点不甚清晰的侧脸,抱人的那个更是遮得严严实实,很高,留着一头不怎么常见的长发。
柏舟没有选择带他再去挂号,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房车,紧紧关上车门,让司机尽快回到别墅。
他再傻,也知道楚子郁被人算计了。他并不像楚子郁以为的那么不谙世事,楚子郁现在的样子和之前用过药在路边乱搞的男人没什么不同,他是见惯了的。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所谓的医生从进门的那一瞬间起眼神就不对劲。
但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
柏舟紧紧抱着楚子郁,不停地安抚他濒临失控的身体和情绪,楚子郁一直忍着,没有爆发,鬓发却湿透了,嘴唇也咬得死白,柏舟从来没见他这么狼狈过,又心疼,又着急,小心翼翼,细细密密地亲吻他的眉心,可楚子郁却好像更难受了,喉咙里溢出些哽咽。
“不怕不怕,等回家就好了,回到家就好了,啊……”
他的衣襟快被楚子郁扯坏了,扣子绷掉了两颗,要是放在平时早就心疼死了,可现在却根本注意不到。
他的注意力全放在楚子郁身上了。
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恩人,把他从泥淖里拖出来的救星,他愿意替他受苦,只求他不要这样煎熬。
手腕上,楚子郁送给他的表正一分一秒地转动着,很轻微地,发出指针摆动的嘀嗒声,和楚子郁艰涩的闷喘交织在一起,柏舟的心被紧紧牵动着,车刚刚驶入停车坪,还没停稳,柏舟就抱着人飞奔进别墅,一进诊疗室就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什么药都有,就是没有镇定剂。
“怎么办……怎么办?”
楚子郁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今天管家不知道他会回这里,早早歇下了,也没有开地暖,他侧过身体,将滚烫的脸紧贴着冷木,意识模糊地蹭着桌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