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尽管楚子郁不在身边,他们和他依旧保持着尊敬和欣赏的距离,他们是以合作商的态度靠近他,和他碰杯,互道一些光鲜亮丽的话语,当然偶尔也会碰到一两个不长眼的,但旁边会有人主动替他解围。
“柏舟,功成名就之后,你想做什么?”
酒会的天台上,温年靠着栏杆,指间的香烟没有点燃,空气中却好像有雾霭弥散。
“……我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
“好像什么都已经有了。”
柏舟酒量很好,喝了那么多酒,脸颊却只泛了一点薄红,意识也很清醒。
“哥哥的病,我又帮不上忙。”
温年反应了一下,面色有点古怪:“当年的事,就那么过去了?你现在还能心无芥蒂地叫他哥哥?”
柏舟沉默两秒:“当面还是喊不出来。”
“但是过去的那些事,就让它过去吧。人不能总是活在昨天的,昨天已经死了,但今天还活着。”
“我想幸福地活着。”
说起幸福,他的头脑慢慢变得昏沉,靠在栏杆上,似乎快要睡着了,过了一会儿又猛地清醒过来,此时温年正好说完想说的话,柏舟只听见最后一点尾巴,于是问:“不好意思,我刚刚没听清楚,能再说一遍吗?”
温年怔了怔,突然笑了。
“你刚刚那样,让我想起第一次教你演技课的时候。”温年回忆着,笑容压不住,“很单纯,很可爱,很漂亮,很谦逊,很有礼貌。”
“五六年了,都没怎么变过。”
伤痛,苦楚,疾病,命运……风霜刀剑,连石头都已经面目全非了,柏树却只是长出了一圈又一圈的年轮,干涸的土地上又燃起不息的草河。
柏舟又没听清楚他说什么,靠着墙慢慢滑下去,神情安稳地睡着了。
温年真想拉着他老哥的耳朵来这里看看,什么叫做酒品,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不知道多省心。
想起他哥,就又想起那个持续了两三年的药物专项实验研究计划,不知道进展如何,能不能有效解决这两人之间的隔阂。楚子郁有精神病,现在他们重修旧好,是因为药物暂时压制了他的暴力倾向、极端占有欲和恶趣味,要是哪一天楚子郁又犯病,柏舟想要的幸福要到哪里去寻找?
如果之前他没打听错的话,是楚子郁主动推开柏舟的,柏舟是很专情的人,这种人天生就知道如何为爱人付出,为爱人牺牲,让他主动放手是很难的,那跟让他脱一层皮抽一次骨没有什么不同,而且毕生都走不出湿冷疼痛的阴影。
如果楚子郁打定主意要拉着柏舟下地狱,柏舟也许会去地狱里寻找幸福。
那样……就太苦了。
温年叹息一声,正打算把柏舟扶到休息室睡一会儿,等会儿喝点醒酒汤缓一缓再坐车回家,否则很容易呕吐,刚蹲下来,把柏舟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哐地一声,查岗的人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