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收回目光,并没想太多。
他记得这家小饭店是一个叫苏艳青的女人开的。
林羽是第一个在这里选址开店的,但也挡不住别人跟风,但他并不觉得怎样。
饭店集中在这一片,对他来说虽然竞争激烈了,但也有集群效应,未必不好。
况且厂区有这样的消费需求,大家各凭本事赚钱罢了。
当年的惠民饭店始终是这片区域生意最好的,更别说现在早已经过大风大浪的林羽了,自然有信心在这场竞争里获胜。
林羽带着林帆到饭店的时候刚好上人了,厨房里热火朝天,孙叔顾不上招呼他,服务员侯小红也忙得团团转。
林羽打开台灯,让林帆坐柜台里写作业,他去厨房洗了个苹果,塞给弟弟先垫肚子,然后把那袋苹果分成三份,一份放忙碌的孙叔灶台角落,另一份塞到侯小红手里,剩下的藏在厨房米缸旁边。
之后他一边给自己套围裙,一边随意道:“等下班你们拿回去给家里人吃。”孙叔有点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侯小红则高兴地“哎”了一声。
再早以前,林羽是抠门儿的,有吃的他肯定藏起来偷偷给弟弟吃,剩的才给自己吃,根本不舍得分给别人。一个是因为那时候他年纪小,人情世故还没弄透彻,再一个那时候确实穷,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但现在的林羽心态早就变了,先不论作为老板如何收买人心,光是他上一世连累了孙叔和小红在派出所呆了好几天,孙叔还因为这事再找不到厨师的工作,他就该对人两好点。
再说上一世那十年的物质极其丰富的生活,已经让他感到了一种富足过头的疲惫。
虾再好,偶尔吃吃还行,人最终还是最爱吃家里做的家常菜,他的物欲食欲都得到过巨大的满足,此时,已经不执着于此了。
而小帆船一个孩子又能吃的了多少呢。
很快,小饭店不大的里桌子都坐满了,厨房里油锅里下菜的声音滋滋啦啦,林羽和小红两个来回跑得像陀螺。
孙叔五十来岁,平时和和气气的,只在炒辣椒的时候边咳嗽边破口大骂,骂天骂地骂祖宗,辣椒炒完了,这老头又是个好老头了。
林羽晓得他不爱弄辣椒,就抢着洗抢着切,刚有人点了辣椒炒肉,他琢磨着跟孙叔说,“我凑合能做几道菜,你气管不好,以后带辣椒的菜我做。”
孙叔看了看自己口袋里刚咬了半个的苹果,抽空扭头看他,咂摸了半天,犹豫了好几天的话终于说出了口,“你是个好的,就跟你说说,你那个大姨找了我好几次,说让我给她干,她给我加钱,我没同意,这人心眼不好,我信不着她。”
林羽愣了一下,孙福禄用下巴指了指隔壁,“那饭店实际上是你大姨家出钱开的,苏艳青就是替她管事的。”
这倒是林羽上一世不知道的事,他在饭店出事后不久,就离开了本地,再就很少回来了。
原来她大姨这时候就动了自己开饭店的心思,已经琢磨着在背后偷偷挖他墙角了。那之前她大姨借着怀疑姥姥给他前的由头来闹,动机看起来并不单纯是因为怀疑姥姥给他钱了。
“孙叔,谢谢您,我知道了。”林羽沉吟了半晌,用商量的语气道,“今天我正好有个想法想跟您和小红说,现在就先跟您通个气,我想以后把你们的工资改成底薪加提成的方式发,底薪就是现在的工资不变,提成是我每个月去除人工、成本的纯利润乘以一个百分数,您是厨师,对饭店贡献更大,给您的百分比是利润的百分之一,给小红的是百分之零点三,您觉得行吗?”
孙叔一时没反应过来,“啥玩意?还提成?我老孙干了这么多年厨子,还没有老板要给我提成的,你要给我钱,我当然说好了。”
林羽爽朗地笑,“行,那就这么定了。”
忙得差不多时,林羽把这事又跟小红说了一次,小红弄了好半天才明白提成是怎么回事,尽管老孙头的比她多很多,她还是乐得直拍巴掌。
等客人少了,小饭店的三人自己也该吃晚饭了。
林帆先吃的猪肉荠菜包子和西红柿炒蛋,小孩子饿不得,林羽自己动手炒了一个酸辣土豆丝、炖了个猪肉白菜粉条,就着刚蒸出来热腾腾胖乎乎的白面馒头三个人一起吃了。
白菜汤里放了大块猪骨头的汤汁浓厚,非常香,几个人喝的一点不剩,连林帆都跟着又吃了几口。
等全弄完收拾好,已经到了晚上九点来钟了,孙叔和小红都下班了,林帆蹲在地上弹玻璃球玩。
林羽站在小饭店正中间,举目四望,这一天他都觉得跟做梦一样,累了一天,也折腾了一天,他身上的疲惫和劳累感没让他难受,反倒让他感受到了真实。
是真的回来了。
林羽在脑海里回忆上一世他人生的后二十年,他在弟弟离世后卖掉了从小生活的老房,去了红阳市打工,在那边做过搬运工、保安,卖过菜、倒腾过服装,卖过bp机,手里的钱攒了一些,后来他二姨得癌症,他还拿了不少积蓄出来帮忙,可惜还是没能留住人,在二姨夫和建军哥也没了之后,根据二姨夫的遗嘱,房子归了他,林羽没犹豫,把这个房子也卖掉了,这是他创业的第一笔本钱。
房子卖掉后,他没回红阳市,那里到底只是个三线小城,发展的机会不够多,也接触不到最流行新锐的行业。他直接去了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