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王徐徐点头,“先生性子仔细,办事我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过我想提醒一句,不光春闱的前三甲,恩科乡试的前三名也要留意。这些人向来容易拧成一团,收拢一个带头的,兴许就可以收拢一省的读书人。”
龚先生连连称是,“据我所知,这些日子也有不少人往大皇子府上投了门帖。兴许是回过味来,这位爷一改往日的豪放作派,最爱带着府里的清客到深山古刹去游玩一番,还美其名曰作养文气,连宫中圣人都夸赞了几句。”
这件事敬王自然是晓得的,一张脸顿时阴沉下来,冷哼道:“这些手段都是我玩儿剩的,还能翻出什么花样不成?也不知谁跟他出的好主意,简直是东效西颦不知所谓。”
想起肃王那条不分场合的毒舌,敬王简直有些头疼,“我这位好大哥向来标榜自己是武人直肠子,从来都不知道拐弯,如今也晓得在父皇面前讨好卖乖。只可惜他娘亲到现在只是个嫔,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宫中向来是子以母贵,或者是母以子贵。肃王和敬王都非皇后嫡出,在宫外又各有依仗,也难说谁的分量更重。
龚先生知道这位主子最大的心结就是大皇子肃王,从小到大两个人都在明里暗里的互别苗头。无论是读书骑马射箭,凡是可以比赛得名次的地方都能看到两个人的身影,最后胜负可谓各半。
直到十几年前肃王的母亲,宫中的庄淑妃不知为着什么事惹怒了皇帝,被连连降级成了嫔位。而敬王母亲周氏一跃成为贵妃,两个人这才慢慢拉开差距。
也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龚先生敏感的察觉,这就是所谓的帝王之术。
哪方弱就扶植哪方,哪方强就起意压制哪方。大内皇宫里周贵妃势大,其他的嫔妃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回圣颜。而在宫外,两位皇子在私底下斗得如火如荼,肃王仗着军中背景深厚稳压一筹……
龚先生想,难怪有人说天家无父子。那位就袖着手冷眼看着底下的儿子们渐渐争做一团,也许多年之后等他老了弱了,剩下的那个皇子就是日后的储君,那时候再自然而然地完成皇权的更迭。
这层意思其实很多人都明白,所以很多事就只有去争去抢,却又不能争抢过分犯了官家订下的规则。
其间的这个度万一掌握不好,顷刻间就是万丈深渊。那张宝座如同披了五彩斑斓的天上织锦,永远是看得着摸不着。吊着大家伙的胃口,让人一股脑的在前进的路上丝毫不敢懈怠。
这些年,敬王靠着春闱秋闱已经悄悄往六部和地方安插了不少人员。这块阵地绝对不能让肃王夺去。一层一池的得失并不重要,但若让父皇觉得自己无能懦弱,那就是天大的事情了。
敬王仔细想了一下道:“等会儿你出府后跟我舅舅好生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在年前找个日子,随便选个什么名目举办个文会。”
他于这些事从来颇为上心,“将咱们中意的举人秀才通通召集在一起,好吃的好喝的伺候着。等那些人把诗词做出来后,选其优胜者立刻刊印全国。我就不相信,还有人拒绝得了这种名利双收的机会?”
龚先生抚掌大叹,“妙啊,到时候再以殿下的名义请人作序,世人自然会把参与文会之人划归在殿下麾下……”
敬王被称赞得满面通红,胸中得意几乎溢于言表。好容易才平静下来,连声唤书房的服侍的小厮进来,赶紧去打听附近有没有可以赏雪赏梅的庄院。如若空着就赶紧定下来,再早早选些手艺精湛的大厨到园里伺候着……
龚先生望着兴头上陀螺一般忙碌的敬王,将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据他所知,这回往春闱伸手的人不了肃王,还有一向深居简出的端王,听说他与莱州籍的举子顾衡交往甚密。而这个顾衡就是济南府乡试的亚元,连周阁老都曾赞其文章行文缜密,颇具翰林之材……
龚先生咽了一口唾沫,心想这时候提及端王不过是一件扫兴的事儿。一个废后所出的皇子,结交几个乡间的举子能翻得起什么大浪?每年乡试结束,全国各地不知要出多少头名解元。
一个小小济南府的亚元,实在不值得自己在敬王面前特特知会一声。
※※※※※※※※※※※※※※※※※※※※
京城篇,就是这样你斗我斗……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碧波琉璃、青青翠微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我就不信没名了20瓶;huawei888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shg
第九十三章请贴
顾衡接到敬王府下的大红洒金请帖时,牙疼一般倒“咝”了一口气。
送帖子的青衣仆从狐疑地打量了几眼,心道别家的举子接到王府的请贴时,个个高兴得喜形于色,就只有面前的这位模样像接着一块烫手山芋一样。他在王府里当了近十年的差,还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人呢!
被人腹诽的顾衡知道眼前不是闹意气的时候,忙让在一旁伺候的钱小虎取了一块银锭当赏钱。
青衣仆从在袖子里用手微微一掂量,又用小指掐了掐,一直冷着的脸色这才变得好了些。又细细交代了一下王府举办文会的时辰地点,这才傲然拱手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