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回到教室时,大鲵正和手下聚在一起胡闹。他怯生生地缩着身体坐在位子上,这时山羊忽然进来,战战兢兢地叫大鲵和变色龙去教室办公室。二人起初流露出一抹不安,但为了掩饰心虚,马上又趾高气扬地出了教室。
第五节课上到中间,两人回来了。讲课的教师似乎知道缘由,什么也没说。肇不敢去看他们,因为事情明摆着,他们一定因为肇的证词被牛头犬责骂了一顿。
第五节课后的休息时间,肇也一直缩在座位上,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他们随时要过来找碴,但他们并没有过来。
第六节课和班会结束后,肇混在同学中离开了教室。一路上他低着头留意周围的动静,始终没有发现那两个人的影子,不由得暗自庆幸,看来不会遭到报复了。
然而几分钟后,他就知道自己的想法何等天真。那两人埋伏在他回家的路上。他无处可逃,呆立当场。
&ldo;过来!&rdo;变色龙揪住肇的制服袖子,把他拖进窄巷。
大鲵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千元钞,塞进肇胸前的口袋,&ldo;现在还你!&rdo;他声音凶狠,用阴冷的眼神狠狠瞪着肇。肇不禁双腿发抖。
大鲵稍微退开一点,肇心头一松,以为可以平安脱身,却不料大鲵倏地变脸,几乎同一时间,肇脸上已挨了一记重击,眼前漆黑一团。回过神时,他已跌坐在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挨揍了。脸上先是肿胀僵硬,很快就疼痛起来。
变色龙揪住肇的衣领:&ldo;要是把挨打的事捅出去,看我不宰了你!&rdo;肇不敢吭声。变色龙不屑地甩开手,扬长而去。
那二人离开后很久,肇仍站不起来。心有余悸的他甚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挨打,左脸颊又热又麻,火辣辣地疼,想开口说话都很困难。他感觉脸颊在不住抽搐。
肇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迈步向前走。屈辱的怒火在他内心熊熊燃烧,他憎恨周遭的一切,也厌恶自己的软弱。走在路上,他面容扭曲,左眼流下泪水,擦身而过的行人无不对他侧目而视。
晚上六点多了,肇依然留在公园。虽然用湿手帕敷了脸,肿胀却丝毫不见消退,嘴里也破了皮,舌头一碰就阵阵刺痛。
肇走出公园,看到路上停了辆汽车,便对着车窗察看脸上伤势。车窗上映出一只黑色的爬行类动物,不,已经不是爬行类了,皮肤如同岩石般坚硬粗糙。这到底是什么?他很像放声大叫,却又不知要叫什么。
回到家时,门口难得地摆着全家人的鞋子,只有父亲的没看到。肇悄无声息地上了楼,正要像平常那样把书包放到书桌上,忽然愣住了。
他的书桌旁边乱七八糟地堆满了纸箱和盒子,看起来就像物流公司的仓库遭了地震。肇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鬣狗、猫,多半还有狐狸犬,他们把自己房间里用不到的杂物全都打包堆到这里了。
肇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一切,最后目光落到地板上。他蹲下身,把压在箱子底下的东西抽出来。那正是桥本送给他的凤蝶标本,此刻玻璃盒已经破碎,里面的凤蝶也压烂了。
他拿着凤蝶标本冲下楼梯。
&ldo;这、这是、这是谁干的?&rdo;一跑进餐厅,他劈头就问,声音比平时响亮得多。
狐狸犬、鬣狗和猫面面相觑,尴尬地沉默了约三秒。
&ldo;谁教你偏要放在那地方啊。&rdo;鬣狗回避着肇的视线说,&ldo;不过,这事儿跟我可不相干。&rdo;
&ldo;哥你好狡猾‐‐&rdo;猫嘻嘻一笑,伸手掠了掠头发说,&ldo;坏了就坏了呗,反正那东西跟蛾子似的,看着就恶心,还不如没了的好。&rdo;
&ldo;姐……是你弄坏的吗?&rdo;
&ldo;不是我啦。&rdo;
&ldo;那就是……&rdo;肇瞪向狐狸犬。
正在做饭的狐狸犬皱起眉头:&ldo;闹什么闹,我还没问你刚才跑哪儿去了呢!现在都到补习班的时间了,你就是这么磨磨蹭蹭的,成绩才会老是退步!&rdo;
肇拿着标本走出餐厅,耳朵嗡嗡作响,全身火热发烫。
来到二楼,他把残破的标本放回书桌上,眼泪夺眶而出。
就在这时,楼下响起吃吃的笑声,肇听在耳中,只觉是冰冷无情的嘲笑。
肇内心有什么东西砰地断了。他一把抓起旁边的球棒,比刚才更冲动地飞奔下楼。
肇撞开餐厅的门,三个人一开始都没理他。最先看到他的是猫,本来满不在乎的她陡然瞧见弟弟的模样,当场&ldo;喵‐‐&rdo;地尖叫出声,其他两个人也跟着看向肇。
&ldo;啊!杀了你们!&rdo;肇用力一挥球棒,餐桌上的餐具顿时碎裂四散。&ldo;杀了你们!&rdo;肇再次挥棒,餐柜玻璃应声破碎,四处飞溅。他的怒吼已不是少年的声音。
狐狸犬急忙想逃,却从椅子上直接滚到地上;鬣狗上前想制止肇,不防腰上重重挨了一记,痛得昏了过去。
猫向客厅逃去,腿却不听使唤,跌了一跤,肇抡起球棒紧追上来,猫吓得嘤嘤哭泣,裤子也尿湿了。
&ldo;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杀了你们!&rdo;肇疯狂地挥舞着球棒,将家中的一切破坏殆尽。玻璃碎片四下飞舞,日光灯也打碎了,室内一片漆黑。砸毁电器的时候,冒出犹如电焊般的火花。
肇转向临着庭院的玻璃窗,瞄准窗子挥起球棒。
&ldo;杀了你们!&rdo;玻璃窗上映出一头怪兽,怒吼的口中喷出青白色火焰。
后记
郁积电车
我经常搭乘电车的时期是学生时代。当时我上学的路线是先搭近铁(即近畿日本铁道,日本关系地区最大的私营铁路公司,线路涵盖大阪、京都和奈良等地。)从布施站至鹤桥站,再换乘环状线到天王寺下车。每天车上都拥挤得如沙丁鱼罐头一般,自然也不乏色狼、扒手出没。在布施和鹤桥之间有个今里站,我有个朋友从这一站上车,他就不时偷摸女人屁股,还狡辩说&ldo;只是手背碰碰不算色狼&rdo;。有一回他出手猥亵时我刚好在场,那位化着浓妆的白领女郎似乎弄错了,竟朝我狠狠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