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头时屋内突然大亮,她整个人彻底僵住。
屋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身长玉立冷面如冰。如果不是这样的时候,他能来到她的屋子,那是她做梦都盼着的事。
&ldo;侯爷。&rdo;
&ldo;你受何人指使?&rdo;他的声音冷漠无比,看她的眼神没有一丝感情。
她稳稳心神,&ldo;侯爷,奴婢忠心的只有侯爷一人。&rdo;
多年前,季元欻初入军营。那时候的他不敢暴露自己的真名,人人都叫他燕回。为搏军功,军营里的每个士卒都是把脑袋别在腰间的。他不喜与人接触,在军营之中也没有朋友。伙头兵们欺负他,给他的饭菜总是最少的。
他记得有一个人无论他有没有好脸色,都会找他说话。那人笑起来有一口白牙,说话憨憨的。就算他不理睬,那人也能自顾说上半天。
那人叫张信,张信是庆洲人。他说得最多的,就是自己的妹妹。他父母早亡,兄妹二人寄居在族伯的家中。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凭军功多赚些赏银,给自己的妹妹备一份体面的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地嫁个好人家。
但是后来他死了。
是替自己挡箭而死的。
临死之前,他只有一句话,让自己无论如何要照顾好他的妹妹。他的妹妹就是荔儿,是季元欻亲自派人接到京中的。
季元欻望着她,这些年来他记得张信死前的托付,曾不止一次问过她的意思。如果她愿意,他会认她为义妹将她风光大嫁。她一直没点头,他以为她还没有想好。
她表面上是侯府的大丫头,实则上自打入京后从不曾做过下人的活计,养得与一般人家的姑娘差不多。
季元欻不想与她多费唇舌,低喝一声,&ldo;带进来!&rdo;
一个五花大绑的瘦小男人被推进屋子,那瘦小男子正是刚离开没多久的老人,赫然是府里给花草施肥的吴老汉。
吴老汉一脸茫然,&ldo;侯爷,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啊。&rdo;
&ldo;我都没问,你不知道什么?&rdo;
&ldo;奴才…害怕啊…&rdo;
季元欻冷冷看着他,这样的人放在任何一个府上,那都是最低贱的,也是最不起眼的。谁能想到一个如此不起眼的人,居然还是别人安插在侯府的眼线。
&ldo;这人和你是什么关系,他不久前才从你屋子出去的。&rdo;
荔儿咬着唇,似是受到极大的侮辱,&ldo;侯爷,这人…惯喜欢占人便宜,府里的姐妹们都受过他的气。之前他确实偷进了奴婢的屋子,奴婢发现后喝斥他,把他赶了出去…&rdo;
&ldo;侯爷,奴才什么也没做啊…奴才就是嘴上爱占人便宜,真正的什么都没做过,您要明查啊…&rdo;
&ldo;…呵,你们当我是谁?&rdo;季元欻冷笑道:&ldo;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你们如实给我招来,到底是受何人指使?&rdo;
荔儿和那吴老汉齐齐喊冤,季元欻冷峻的脸一沉,把燕执唤进来,&ldo;这两人送去庄子上,好生审问。&rdo;
&ldo;侯爷!&rdo;荔儿大惊,脸色全白,她跪下来顿时泪流满面,&ldo;侯爷,您答应过我哥哥,要好好照顾我的。我不过是爱慕侯爷,有什么错?你便是不愿意接受我的爱慕,又何必如此对我…这些年奴婢从不敢奢望什么,也不敢在您面前露出半丝情意,就是怕您因此厌弃奴婢。奴婢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侯爷。早早便歇了那等心思,只愿能留在侯府,时时看到侯爷…便是这样,侯爷也不允吗?&rdo;
这般深情的女子,所求所想如此卑微。寻常男子听了即便不会心生怜爱,多少都会有些触动不忍责罚。
吴老汉眼珠子转了两下,&ldo;侯爷,奴才招…是荔儿姑娘,她知道夫人回了娘家。她想借此机会引起您的注意,今晚是她找奴才的,说是让奴才帮她做一个事。奴才没有答应…奴才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rdo;
荔儿暗恨,这个该死的老滑头。他是想把祸水都引到她的头上,如此一来大错是没有,但在侯爷的心中,自己成什么人了。
她掐了一下大腿,眼眶顿时盈泪,&ldo;侯爷,他所说不是事实…奴婢说的都是真的,若是侯爷不信,奴婢只能一死以求清白。&rdo;
那吴老汉拼命使眼色,荔儿假装看不到,把吴老汉急得差点骂人。女人就是坏事,这个时候还想在男人面前卖好,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摘清通外的嫌疑,真是蠢货。
季元欻脸沉得吓人,大手一挥,燕执便堵了吴老汉的嘴把人拖了出去。
荔儿心里忐忑着,侯爷这是信了她?
&ldo;侯爷,自打您把奴婢从庆洲接来,奴婢就在心中起过誓。这辈子奴婢都不会背叛侯爷,更不会做任何害侯爷的事情。奴婢父母死得早,唯一的哥哥又去了军营。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要不是侯爷去接奴婢,只怕奴婢早就族伯卖给别人做妾。侯爷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又怎么会串通旁人来算计您?&rdo;
季元欻垂着眼眸,他仿佛又回到那烽火连天的日子。若不是张信替自己挡那一箭,只怕他尸骨上都长满了草。
然而……
&ldo;你哥哥有恩于我,我也曾答应过他要好好照顾你。我让人在外面置个宅子,无论你嫁不嫁人,那宅子都是你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