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早在苏台心头滚过千百遍的疑问‐‐&ldo;为何不受降书?&rdo;为何要令徐国亡得如此凄惨,为何非要赶尽杀绝,你不要我,也不要孩子,你就如此忠心于你的君王吗?连半点退步也不行?还是你只是因为想要报复我的背叛,只是想让我无颜在地府面对徐国的将士百姓?
所有的疑问在此刻都显得那么无关紧要。毕竟就算霍扬最后接受了降书也已经改变不了他灭了徐国这一事实。
他要忠他的国,她要护她的君。
苏台恍然大悟,原来,从一开始,命运便让他们形如陌路。
苏台拍下霍扬肩头积上的雪花,一如盛夏时节,她在树荫之下替他拭去额角的汗。她试图弯唇微笑,但最后却不得不放弃。两人之间沉默流淌,最后苏台终是握住霍扬的手,让他掌心轻贴着自己的腹部。
衣料之下的皮肤出乎意料的凹凸不平。那些内脏不管她再如何摆置,它们总会不乖的堆成一团,诉说着她已死的事实。
苏台轻浅的开口:&ldo;霍扬,他是个男孩。&rdo;
霍扬猛的一颤,像被烫到一般瑟缩了一下。苏台顺势放开他的手,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轻轻抚摸着,即便脸上什么表qg也没有,但眸中的温婉已足以令霍扬呼吸灼痛。
苏台想说,这个孩子像你一样,很健康,很漂亮。但是生命已再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她往后退了一步,霍扬下意识的伸手去捞,哪想手刚碰到她的手臂,苏台便像被打碎了一般,带着再也不复存在的爱恨,随着寒风一卷混入漫天大雪之中,飘飘dàngdàng纷飞而去。
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霍扬便眼睁睁的看着她消失在面前。
这个场景凝化成了他日后的梦魇,夜夜纠缠,无法平静。
&ldo;沙&rdo;的一声,桃木梳落在雪地之上,霍扬怔然。眨眼间却见一只苍白无色的手捡起地上的木梳,这个白衣女子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一袭白衣仿似要和天地苍茫融为一体。她掏出一支笔在木梳上轻轻一点,像是安慰一般说道:&ldo;你心中的鬼,我收走了。&rdo;
霍扬仍在失神。
白鬼抬头看了形容颓然的霍扬一眼,清冷的嗓音带着些许无qg:&ldo;你的鬼,我拿不走。&rdo;
从今往后,这个男人再也放不开回忆,再也唤不回过去……
只余切骨相思,痛彻心脾。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故事完了呐稍稍有点舍不得
☆、鬼画(上)
第一章
阳chun三月,柳家小姐闺阁外的垂杨柳新芽发得正好,暖风一拂悠悠划过水面,dàng出层层涟漪。
焦急的人影踏碎一院散漫,粉衣丫鬟嚷嚷着跑出院子:&ldo;老爷!老爷不好啦,小姐又发起狂来了!&rdo;她的身后跟来了一连串摔砸而出的瓷瓶和声声凄厉尖叫。
粉衣丫鬟一头扎在转角处的男子身上,后者沉稳的将她扶住,而后礼貌的退开。丫鬟慌张的抬头一看,霎时呆住,好漂亮的……道士。
男子身后的中年人喝骂道:&ldo;蠢丫头,莽莽撞撞!挡什么路,还不让道长进去!&rdo;
丫头这才回过神懦懦的应了,中年人还要骂,年轻的道士摆手道:&ldo;无妨。&rdo;他声音轻浅极是好听,带着安心的力量,令人感到宁静。道士绕过丫头,缓步走进院子,不一会儿一个瓷杯便砸了过来,和着女声的尖叫:&ldo;滚!都滚!这里有鬼……有鬼!&rdo;
镜宁看了看柳小姐的面色,眉头微微一皱,他自怀中掏出一张huáng符,一边呢喃着咒言一边走近她。
丫鬟和柳家老爷紧张的张望,却见柳小姐神色慢慢平和下来。待镜宁将huáng符递给柳小姐,她的神色变得与生病之前一样温软了
&ldo;好好拿着,先在外稍等片刻。&rdo;
柳小姐握着符,乖乖出了阁门。&ldo;卡啦&rdo;一声,阁门从里面落了锁。镜宁的目光缓缓扫过屋里的每一个角落,而后落在香案之后的那幅画上。
垂杨柳之下,身着鹅huáng襦裙的女子侧倚着树,似在赏鱼,似在沉思,又似在失神,泪痣像哭一般染悲了她的qg绪,镜宁几乎在一瞬间认出此画画的是柳小姐,又在下一瞬间认出她不是柳小姐。
他步子刚动,什么都还没做,忽见画面一花,一颗脑袋从画里面探出,容貌稚气的女子装模做样的翻了个白眼又毫无攻击力的对他伸出了舌头,仿似用一副痴蠢呆傻的模样就能把他吓走一样。
做完这个只能将孩子逗笑的鬼脸,她又快速的把脑袋缩了回去,乌gui一样藏好。
镜宁怔愣片刻之后微妙的眯起了眼。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蠢成这幅德行的妖。他冷着脸走上前去敲了敲香案:&ldo;出来。&rdo;画面一片死寂,镜宁捻了一个决,手中燃起一团橙huáng的火焰道:&ldo;念在你作孽不深,我本yu放你一马,不过……&rdo;他用火焰轻轻炙烤着画轴,&ldo;你若想继续作恶,休怪我不客气。&rdo;
画面
继续沉寂了一会儿。像是忍无可忍一般,女子满头大汗的再次探出头来,恶狠狠的吐着舌头,发出&ldo;吓&rdo;的一声低劣恐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