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钟期昀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即使我们并不是真的恋爱,但他的工夫做得很足,每天很早就会过来陪我一起吃早餐,只要没事的时候,他就过来,腻在一起陪我说话,陪我散步。还有,每天早上他来的时候,都会带一束新鲜的,带着露水的花。有时候是玫瑰,有时候是百合,或者其他任何他偶然间发现的,觉得我可能会喜欢,想跟我分享的花。
从跟他“恋爱”开始,西楼里就开始充满了沁人心脾的花香。
我很好奇,其实他在我面前已经做得足够好,为何他起先想讨好凌芷汐的时候,就那么困难呢。
钟期昀说,你对我没有期待,也没有希求,所以我无论为你做些什么,都能让你觉得开心和满足。你知道龙三爷手下有多少平时无事可做的人吧,那么你应该能想到,我手下也有,其实我并没有花很多时间在你身上。
我对钟期昀的确没有期待,他所做的任何事,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惊喜。我不知道这世上是否所有的政治或者权势利益之间的联姻都是如此,所以相处反而变得容易很多。而纯粹的爱情,却因为有太多的希望,一旦对方没有达到,就会跌落成为大片大片的失望,如同沼泽一样把人吞没。
在这一段时间里,我几乎已经失去了关于程公子的消息。钟期昀不告诉我,我也没有刻意打听,我就像是躲在一个自己编织的结界里,回避了所有程家和Caesar的消息。
我同他唯一的联系,只剩下肚子里的孩子。
孕育着一个生命的感觉很奇妙。但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渐渐的开始不安。
我的孩子,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十分好动的家伙,别人都是五六个月才开始有胎动,但他从三个多月的时候就开始有轻微的动静了。到四个月已经动得比较频繁,甚至有时候我用手轻轻拍肚皮上的小块隆起,他都能像在跟我做游戏一样互动,像打地鼠一样,按一按这里,然后那边又能鼓起来。
可是自从那一次中毒了以后,我慢慢地发现,胎动比以前要少得多,而且变得很微弱。按理说,月份越大,应该动得越厉害才对。
如果不是我还能感觉到小腹还在慢慢长大,我几乎快要以为他就这样消失了。
在有一次姜医生单独来替我做检查的时候,我拉住她问道:“姜医生,我的孩子,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
姜医生一向都很刻板的面容闪过一丝难以形容的情绪,她把听诊器收起来,在我旁边坐下,“孟小姐,有一件事,钟先生说暂时先不要告诉你。但我作为医生,我觉得你有权知道。”
我的心咚咚跳了起来,我猜到,不是什么好消息。
我把手按在胸口,声音很轻,“你说吧,无论是什么样的消息,我愿意知道真相。”
她点点头,“我知道,孟小姐一向都很坚强,所以我才决定要告诉你。上一次,孟小姐应该自己心里清楚,并不是吃坏了东西,而是中毒。毒素其实一直没有彻底清理干净,随着血液带给了胎儿。这就是为什么,大概孟小姐自己也能感觉到,最近胎儿的状态没有以前好了。”
“有危险么?”
她沉吟了片刻,“大人的抵抗力比较强,孟小姐还年轻,身体各方面的机能相对来说都比较好,没有大碍。但是对于胎儿来说,哪怕是一丁点的伤害,都可能致命。那种毒素进入胎儿体内,可能会对胎儿的心肺功能,还有脑部的发育产生一定的影响。说得直白一点,也就是说,孩子如果生下来,很可能会有一些先天的疾病或者身体缺陷,智力也可能会存在一定的问题……”
我的十个手指紧紧地绞在一起,深吸了一口气,“你的意思是说,他出生以后,很可能体弱多病,或者残疾,甚至弱智……对吗?”
姜医生看着我,神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我的孩子,他那样活泼,从三个多月的时候就开始有胎动,他怎么会……虽然我事先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我一时还是没有办法接受。我抓住姜医生的胳膊,“现在有办法确定吗?”
“现在月份还比较小,只能照出大概,暂时还不能完全确定。如果要完全确定,需要等到八个月左右。以目前的情况判断,完全健康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二十。”
八个月!我知道有很多早产的小孩,七八个月就出生的,也是可以活下来的。也就是说,八个月的胎儿实际上已经算是婴儿了,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个体了。倘若是到了八个月才确定他是否健康,就算他是个残疾,哪怕是个弱智是个脑瘫,我也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引产、被杀死了,他已经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