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意远此刻穿一身暗蓝色睡袍,短发没干透,发梢挂着小水珠,零零碎碎塌下来一些,稍遮了眉,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又深又暗。看她眼里微有惊恐,他笑了下:“怎么?怕我?”
“没。”她回,绕开他去了床边坐下。
周意远靠着置物柜,一手拿白毛巾随意地擦着头发,一手拿起药袋端详,问她:“什么东西?”
胡佳瑶:“药,治不孕不育的。”
“不孕不育?”周意远轻笑一声,觉得有些讽刺,又问:“你喝还是我喝?”
“你和我都要喝。”
他把药袋往置物柜上一扔,走过去坐在胡佳瑶边上,继续擦头发:“把药倒了吧,喝了也没用。”
胡佳瑶没说话。
没听到她应答,周意远偏过头来看她一眼,问:“你想喝?”
胡佳瑶闻言看他,突然恍了下神。摇了下头,没说话,又把视线转回去了。
他看出她刚才的恍神,问:“你想到什么了?”
“什么?”她略有些心不在焉。
“刚才为什么出现那种表情?”
她只是觉得他的眼神跟姜梵太不一样。
了解周意远的人都说,周意远变了,自从赵语檬一声不响抛下他出国,根正苗红的优秀青年就“魔化”成了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
可她刚才看他,白毛巾擦着黑发,后面藏了一双眼睛,清澈纯净,丝毫不见尘世污浊。
她忽然就想起姜梵。
她和姜梵恋爱那几年甜蜜而美好,他们牵手、拥抱、亲吻、做爱,她见过他无数的模样,西装笔挺的他,花衬衫大裤衩的他,生气时,微笑时,发怒时,喜悦时,她跟他品尝高档红酒,也跟他一起路边撸串,他们一起去画廊,也一起逛夜市,他给她讲解高深课题,也带她疯玩电脑游戏……可无一例外,他眼神总让她害怕,她怕自己总走不进他心里去。
不管是笑着,还是面无表情,不管是看书时,还是跟她拥抱亲吻时,不管是对着陌生人,还是对着亲密的恋人,他眼睛底下总有一种冷,那种冷来自骨子里,像是经历过什么深刻的不幸,从而对人世万般情感再无信任。
胡佳瑶不愿再深想,拉回思绪,回了周意远的话,说:“我哪有出现什么表情?”
话音刚落,房门被人敲响,周意远先她一步起身去开门,周母端着一杯水站在门口,说:“你这次回来,我看你有点感冒,就给你准备了一杯预防感冒的药,你喝了。”
周意远低头看了眼杯子里的水,周母又说:“水温正好,可以喝。”
他正觉口渴,又因心里正关注着刚才胡佳瑶出现的表情,便没多问,拿起杯子仰头就把水喝了个干净。
周母满意地笑笑:“我不打扰你们了,早点睡。”
周母一走,胡佳瑶就收拾东西进洗手间洗澡,周意远狐疑她有意回避刚才的问题,但又觉得可能是他多想。
他有意无意地等她出来,想继续之前的话题,可真正等胡佳瑶洗完澡,周意远又认为自己实在没必要对她太上心,便也不问了。
见他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不想吵到他,胡佳瑶便坐去了一边的沙发上,拿出手机开始看姚一曼发给她的资料。
一个看书,一个看资料,照理说也该融洽,可看书的那个偏偏又看不进书了,总想跟她说几句话,正好想到饭桌上的话题,便问:“你是怎么说服姜梵给你融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