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因为晕船的缘故,中饭也不想吃,只喝了一碗鱼粥,又觉着腥气,吐了大半,幸而飞雪还带了些点心,又勉强吃了两块。
原先风凛凛地垂着船帆,船行如飞,将船帆降下来之后速度才逐渐慢了,但是此刻,船却平稳的如同停在原地般。阑珊觉着奇异,扶着飞雪的手出来查看,却发现风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没有了寒风,只有海上的炽热大太阳,晒得人的脸皮居然有些滚烫。
正有些头晕受不住,耳畔听见桅杆上的瞭望士兵叫道:“快,快看前方!那是、是海市蜃楼!”
阑珊的心猛然一颤,旁边的船舱里江为功正在看海图,闻言猛地窜了出来。
果然,就在大船的前方不远处,天际遥遥地出现了模糊的城池轮廓。
阑珊拧眉看去,眼前所见逐渐地从模糊到清晰,那一带的城池楼阁就如同在云端,又或者隔得太远了才显得朦胧,可却给人一种莫名的真切之感,虽然明知道是蜃气所致,却实在太过逼真了。
江为功跟姚升等显然也是第一次见,江为功目瞪口呆:“我的老天,若不是事先知道,我必然以为咱们的船已经快靠岸了。”
姚升揉揉眼睛,又道:“老江,你确定那不是真的?只是虚景吗?怎么、怎么我好像还看见有人在路上走动?”
江为功正目不转睛地打量,闻言诧异:“你说什么?哪里有人?我怎么没看见?”
姚升道:“那么多人你怎么看不见?就在城内的中间大街上啊。”
江为功皱眉细看了半晌,笑道:“哦,你是说从那客栈还是店铺里出来的人啊……这个地方到底是哪里,怎么跟似曾相识似的。”
这会儿飞雪在旁边道:“这有点像是咱们京城。”
江为功跟姚升异口同声道:“不是。”
几个人说话的时候,整艘船上的人也都给这幕奇景震撼了,隐隐地有无数惊叹声音,包括身后的几艘战船上的人也都纷纷涌上了甲板,凝眸远望。
阑珊在旁边听着他们的话,心头一动。
她定睛细看,隐隐地却见那城池中依稀的确有人影穿梭,阑珊脱口而出:“江大哥,你细看好这城池地理的构造!”
江为功本来正目眩神迷,听了阑珊这句,来不及多想,忙凝神细瞧,一边拼命在心中记忆。
这会儿头顶的日影闪烁,那海市蜃楼的景致也开始变得模糊,就仿佛是一副雪景,给阳光照的正在缓缓融化。
又过了半刻钟,眼前的亭台楼阁已经消失无踪,剩下的只有依然辽阔如许波光粼粼的海面。
阑珊拉着江为功回到船舱内,吩咐:“江大哥,把刚才所见画下来。”
江为功之前听她吩咐的时候就已经留心,这会儿便毫不迟疑,飞快地提笔在纸上把方才所记忆的城池景象画了出来。
阑珊则在他的对面,同样的提笔描绘,两个人写写画画的时候,姚升跟郑统领,飞雪等人在旁边定睛看着,姚升面露诧异之色,飞雪跟郑统领的反应却还平常。
等两个人都画完了后,各自把各自所画拿着放在一块对比,这次不等阑珊跟江为功开口,姚升说道:“你们两个画的好像……不过……”
两个人所画的都是一副城池楼阁图,因为仓促所见仓促所画,记忆力也有限,画出来的自然好看精致不到哪里去,可两幅画却大同小异。
唯一不一样的,是两幅画上那中间大街上的人。
江为功的街上,有才从旁边的店铺里走出来的,还有结伴往北而行的。
阑珊所画的大街,人却稀少了很多,零零散散在街尾有两三道影子。
姚升笑道:“其实我所见的也跟你们画的不一样,我看的时候人多的很,不过也是,那些人似乎在逛街,时刻变化,所以你们画的不一样也是有的。”
阑珊怔怔听着,道:“江大哥,这话中的中轴自然是这入城的大街了,除此之外你可能看出什么吗?”
江为功迟疑:“这个……”他皱眉把自己所画的那副图又看了一遍,思忖道:“这图好像没什么大碍,只有一点,风水似乎不佳,欠缺些生气,咦,你这幅图的风水气象跟我的又不同了。”
阑珊道:“《黄帝宅经》说,十二月生气在亥壬方,只两幅图上的生气却都偏了,但是你这一幅比我的生气更足。”
“我们所见的分明是一样的,怎么两幅图的生气会不同?”江为功一震道:“小舒,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阑珊凝眸道:“这里虽是海上,用不着陆地风水望气的说法,但是既然逢九跟蜃气有关,蜃为龙,这幅图的中轴所在又是龙脉,所以我想着其中一定启示着什么,也许就是找到三山仙岛的路。”
江为功震动道:“这图是朝北的,中轴龙脉自然是大吉之路,这么说只要我们也沿路朝北而去,应该就有希望?”
阑珊道:“话是这么说,但你跟我所画的图,以及姚大哥跟小叶所见的图上的人是时刻变化的,就像是生气的偏离,这预示着中轴龙脉不是随时都能找到,应该推算出生气最充足的时候。”
姚升对这一些一无所知,幸而工部有几个随行的堪舆师,大家同心戮力,用复杂的二十四山法,对应着那两幅图上细微的生气变化,到晚间戌时的时候才终于算到了中轴龙脉生气最佳的船行方位,时间却是在明日早上卯时过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