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小师叔那磁性的声线配着皮影戏流派里的碗碗腔调,戏说孙悟空大闹天空的精彩绝伦,是一种享受。
后来入夜果然下起了大雨,何姗和沈遥光借住在主家的屋里,那里面摆了两张小床,是主家两个儿子的卧室,何姗倒下来不久,多嘴问了一句:
&ldo;小师叔,为什么爷爷今晚偏要和四姥爷一起睡。&rdo;
&ldo;这是祖训。&rdo;
皮影戏人在旧时就被不少人戏称为&ldo;巫师&rdo;,有祈福驱邪,保佑吉祥的寓意,由牛皮雕刻的皮影们有与神灵沟通的意识,所以旧时才会有大户人家请皮影戏班为小孩举行&ldo;过关仪式&rdo;好请神灵保佑孩子吉祥平安,自然,亦有村长邀请演出&ldo;祭神戏&rdo;或是&ldo;婚丧&rdo;,皮影戏自古就被人们披上一层神秘色彩,自沈遥光知事开始,老爷子一向严苛按照祖上的来,演出皮影戏的影人也必需要搭伙计睡,前声和签手,上档和下档,后遭和徒弟,不能随便睡,更不能单独睡,就连那放皮影的影箱,也大有讲究。
那晚何姗的手里的孙悟空,便是放在最上面的,因为只有孙悟空,才能&ldo;压住&rdo;那些妖魔鬼怪。
明明是好好的一幕演出,偏偏被沈遥光的解说附上了一层&ldo;恐怖&rdo;的意味,当晚何姗睡觉时便做了噩梦,后来半夜被雷雨声惊醒,她吓得不轻,光着脚就跑到沈遥光的床上躺下,沈遥光被突然钻进来的人惊醒,借助屋外的月光看到她缩卷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ldo;小师叔,我梦见我成了孙悟空,被如来压在了五指山下,浑身都喘不过气来。&rdo;
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何姗心里有打扰了他清梦的惬意,但更多的,却是心里的恐惧和那股子说不出来的奇怪劲。
&ldo;你做什么亏心事了?&rdo;
沈遥光识趣往靠墙的地方挪了一大步,保持着礼貌距离,目光却抑制不住的往她那边落去,她的背影纤瘦单薄,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小吊带,少女的身姿早已若隐若现,这个年纪看来,便是另一番景象,何姗听到他这么说,马上转过去,脚却不留神搭在了他的脚脖子上,少女脚上滚烫的体温和说话的声音就落在耳边,没一会儿他便觉得耳根子被何姗的声音惹的发烫,他把身子转了过去,听到她委屈的说道:
&ldo;昨天我在大宅门口捡了五块钱,偷偷买辣条吃了,这算不算亏心事?&rdo;
沈遥光一点一点把自己的脚收回来是,说道:&ldo;拾金不昧,就算找不到失主,你至少也得把这钱分我一半,你全吃了,自然算亏心事,皮影戏的老祖宗喜欢懂事的孩子。&rdo;
何姗听说自己被鬼压床的事情是因为&ldo;老祖宗&rdo;,吓出了一身冷汗,靠得更近:
&ldo;你别说了,我害怕。&rdo;
天空忽然闪过一声雷,何姗当场被吓了一跳,当真是被沈遥光的胡编乱造和这雷声吓傻了,沈遥光许久没听到她的动静,转过身才瞧见她竟然双手合掌放在了胸前,做了个拜菩萨的手势,他把她的手打掉:
&ldo;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迷信。&rdo;
何姗看他一脸安然,盯着他的眉眼看了许久,他的睡颜她倒是看过几次,只是这一次,说不出来心里那股子悸动来自于哪里,她忍不住,往他的眉型上比划了一道,下一刻,沈遥光便像是躲瘟神一样的退到了墙角:
&ldo;你手好好放着!&rdo;
她听出来他语气里的嫌弃,哦了一声,马上乖乖的把手交握放在胸前,却一直不肯闭上眼睛。
沈遥光等了许久,又把自己的身子挪回去,压住心里那一抹胡思乱想,抬起手往她的眼睛上一放,遮住了她的眼睛:
&ldo;快睡,我要被你烦死了。&rdo;
他清晰的感觉到她的睫毛扫在了手掌心上,一下,两下,连那颗心也跟着跳动起来,看她终于安静下来,他咽了口唾沫,把自己的脑袋往她的肩膀方向偏了偏:
&ldo;这是你第一次和异性躺在一张床上,下一次再没有个姑娘家的样子,我会惩罚你。&rdo;
何姗做错了事情,考试考砸了的时候,他就喜欢用这样的话来威胁她,何姗知道他一个没有腿的不会怎么样,却也记住了自己在沈遥光的眼里,是个姑娘家,并不是小孩子。
她嗯了一下,再不敢犯。
他的手在那双眼睛上放了许久,直到后来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他这才挪开手,盯着她的睡颜看了许久。后来,何姗被雷声惊扰,她转过身便抱住了他的脖子,那是第一次,和这个女孩儿有那样亲密的动作。
他保持着那个动作不敢乱动,被女生扑在脖颈上的鼻息染红了耳朵,他打量着她纤长卷翘的睫毛,忍不住低着头,往她紧锁着眉头的额头上落下去一个吻。
这个女孩,是他一个人的专属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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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的雷雨声格外响亮,何姗被扰了清梦,并没有睡好。早上起来时沈遥光早已不在屋子里,她穿上鞋子寻着出去找人,却被四姥爷的大儿媳告知沈遥光一大早就随着段景文去了邻村:
&ldo;应该是和段先生收皮影了吧,他的皮影都是村子里的留守妇女做的。&rdo;
沈遥光只同她浅浅谈起过自己皮影生意,何姗也晓得来源大多来自留守妇女,但昨晚他分明还听到沈遥光和段景文说起不继续下去的问题,今天一早,怎么又出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