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村发生的一切,孟彤并不知晓,但她的危机意识是从前世就锻炼出来的,因此她在府城并没有多做停留。清早入城时,她给爹娘买了些热食,补充了菜蔬肉食之后就穿城而过,继续延着官道一路往南而去。
等张捕头派来的人赶到河北府时,孟彤早就驾车跑出一百多里地了。
八月的河北府,白日里天气又闷又热,人坐在马车里,就算跑起来风不小,依旧能让人热出一身臭汗。
孟大的身体冷不得,热不得,白日里根本不亦赶路。
因此出了府城地界之后,日头一出来,孟彤就选了个背阳的林子停了马车,在马车四周洒了防虫的药粉,让狼王和小狼在车边负责警戒之后,自己就钻进马车挨着春二娘安心睡了过去。
有春二娘在,孟彤也不怕没人照顾孟大,躺在宽敞的马车里,山林间的凉风从撩起的车窗和车门外吹进来,让赶了一夜路的孟彤睡的格外香甜。
&ldo;咱们也不赶时间,这丫头咋就这么急着赶路呢?&rdo;一觉醒来就发现换了地方的孟大,看着睡着的女儿,心疼的忍不住跟春二娘抱怨。
&ldo;咱家闺女的主意大着呢,她说晚上赶路凉快,俺能说啥?&rdo;春二娘把尚热着的肉饼子和豆浆递给孟大,催他赶紧吃早饭。
妻子从来就拿不了主意,女儿却是越大越有主意,妻子在女儿面前能坚持已见才奇怪了。
孟大顿时就不说话了,他一边就着豆浆吃肉饼子,一边好奇的往马车外看,&ldo;咱们这是到哪儿啦?&rdo;
马车外入眼所见皆是一片绿色,他们此时所在之地也就是一处背阳的山脚树林,这样不是山就是树的景色对于本就住在牛背山山脚下的孟大来说,实在太过稀松平常。
可就算是这样稀松平常的景色,看在没出过远门的孟大眼里,也是新奇的。
春二娘拿起一旁笸箩里的单衣,手捻着绣花针习惯性的在头发上蹭了蹭,温婉的笑道,&ldo;俺也不知道这是哪儿,不过俺记的咱们是天刚亮时过的府城,之后又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这会儿离府城少说也该有几十里地了。&rdo;
孟大听得眼睛亮晶晶的,嘴里吃着早饭,目光却是一眨不眨的直盯着外头的林子,好似从未见过那样的景色一般。
等孟大吃过了饭,春二娘扶着他下车绕着马车转了转,活动了一下手脚,等他累了才重新扶他上了马车。
有小狼和狼王在,孟彤睡的安心,因此睡得也沉。
孟大和春二娘两人这么上车下车的折腾,也没能把孟彤吵醒。
相对而坐的夫妻俩看着卷缩着沉睡的女儿,眼底都染上了点点宠溺的笑意。
&ldo;这还是俺第一次看咱家闺女在大白天里睡觉呢。&rdo;孟大笑着感慨道,紧接着又轻叹了口气,眼底的笑意慢慢被愧疚所取代。
春二娘抬头看了他一眼,想着女儿说孟大命不久矣,心底不禁一酸,连忙垂眼深吸了口气,压下涌上心头的悲意,从一旁的小药箱里取出孟大的药,递了过去。
☆、252安详
&ldo;以后就咱们一家三口过了,咱们闺女今后想啥时候睡就啥时候睡,以前咱们没办法宠她,以后咱们就尽量纵着她。&rdo;
孟大接过药丸昂头吞了,喝了口春二娘递过来的水,才温和的笑道:&ldo;你也不怕把她给宠坏了。&rdo;
&ldo;俺的闺女俺知道,宠不坏的。&rdo;春二娘转头看着沉睡的孟彤,温婉的笑容里带得不可错认的骄傲。
孟大抬头看着妻子嘴角的笑容,突然发觉妻子的脸似乎年轻了许多,那恢复的光泽的乌发和白净的皮肤,他恍忽只在年少时见过。
曾经,永远止境的家务和动辄的打骂,压得她抬不起头来,也怯懦得不敢把头抬起来。
好像是从分家之后,妻子的脸上才开始慢慢有了笑容,也不再如从前那般胆小怯懦、见人就躲。
离开了村子之后,妻子的性子似乎更加开朗了,单就这一早上,她嘴角的笑容似乎就没停过。
孟大的眼底漫上一抹欣慰的笑意,垂眼看向一旁睡着女儿。
女儿的性子他清楚,他自己的身体他也清楚。
自打上回病发之后,他的身子就越发容易疲惫了。
虽然妻子和女儿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可女儿给他吃的药让他每天只有吃饭时才能清醒一会儿,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只能陷入沉睡。
虽然他每回醒来,身上都觉得轻松了许多,可还是让他感觉到了异样‐‐他的时间应该不多了。
看着沉睡中的孟彤,孟大的心里只有满满的自豪和欣慰。
女儿现在长本事了,有一手好箭术,还会给人看病,他就是走了,也不用担心妻子和女儿今后的日子过不下去。
孟大睡下后,车里就只剩下春二娘这一个人清醒着了。
狼王和小狼就趴在车门边,身边睡着丈夫和女儿,一家人停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树林子里,春二娘不单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异常的安心。
她神情安详的低头慢慢缝着手里的单衣,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身边的丈夫和女儿。
日正当中时,孟彤在一阵食物的浓香里醒转了过来。
车外,春二娘正用小炉子煮着肉粥,狼王和小狼在她身边转来转去,馋的直流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