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无岐却不觉在酆如归面前身无寸缕有何不妥,他与酆如归皆为男子,无须守男女大防。
他疲倦地阖了阖眼,强撑着气力向着酆如归伸出一只手去。
酆如归不知姜无岐要做甚么,少时,姜无岐却拈着他的一缕发丝,道:&ldo;上头沾了血。&rdo;
却原来,他在为姜无岐擦拭热汗之时,发丝竟从姜无岐伤口处沾上了血。
&ldo;我知晓了,你歇息罢。&rdo;酆如归从姜无岐指尖抽出自己的那缕发丝,接着搬了方凳来,在姜无岐身边坐了,并不洗去发丝上沾染的血液。
血液很快便凝结了,一块块地附于发丝上,呈暗红色。
顷刻后,酆如归顿觉腹中的鬼气激烈冲撞着,好似要将所有脏器都撞散了去。
他咬住了唇瓣,见姜无岐吐息平稳,才将涌到了喉头的血吐在了丝帕上。
这一口血一吐出,那鬼气倒是安分了,再无动静。
他引来鬼火燃去丝帕,心道:我强行压制鬼气,已是受了内伤,不知何时方能痊愈?
鬼气既出,他合该去嗜血啖肉、毁天灭地,只吸食姜无岐一人的血液并不足够,他为了姜无岐,亦为了他自己强行压制鬼气,如今别无他法,不得不静待鬼气散去。
枯坐了一刻钟,他双目灼灼地盯住了沉睡中的姜无岐,声若蚊呐地道:&ldo;姜无岐,我好疼,你再纵容我一回可好?&rdo;
姜无岐自是不会回答,他便当姜无岐默许了,遂垂首含住了姜无岐的一双唇瓣,战战兢兢地研磨了一下,方才退了开去。
他忽见姜无岐唇瓣沾上了一点他的津液,权当姜无岐已为他独占了,暗自窃喜了良久,又低喃着道:&ldo;姜无岐,抱歉。&rdo;
心悦于一个不会有所回应之人,又是苦涩,又是欢喜,百味陈杂,无法排遣。
但于酆如归而言,与姜无岐一道渡过的岁月轻易地便能胜过之前二十载的锦衣玉食。
亲眼瞧见那点津液慢慢蒸发了去,酆如归心中复又生起一片欣然‐‐现下的时光弥足珍贵,他何苦沉溺于苦恼当中?
便是这时,外头突地嘈杂起来,其后,云研走到酆如归面前,指了指边上的一间斗室道:&ldo;你将道长抬到里面去罢,以免影响他歇息。&rdo;
&ldo;好罢。&rdo;酆如归小心谨慎地将姜无岐打横抱起,掀起帘子,便进了斗室去。
斗室逼仄,但勉强算得上干净,他边抱着姜无岐,边拂过床榻,才将姜无岐放在了床榻上。
而后,他立于帘子后面,往外窥了一眼,只见一大汉左侧小腿的腿肚上印着两排血淋淋的牙印子,已是疼得面色发白。
那大汉为了颜面,并不叫疼,而是啐了一口浓痰:&ldo;那恶犬,老子总有一日要将它剥皮抽筋,皮做垫子,骨肉熬汤补身。&rdo;
第59章:恶犬岭&iddot;其四
酆如归对于那咬人的恶犬以及那大汉会将那恶犬如何全无兴趣,又将全副的心思放回了姜无岐身上。
他在姜无岐床榻边坐了,仅仅望着姜无岐,他便觉得有趣得紧,姜无岐的眉眼,姜无岐肌肤的纹理,姜无岐起伏的胸膛……姜无岐的一切一切都再再吸引着他的视线。
他捉了姜无岐的左手把玩着,啃咬指尖,摩挲手指,磨蹭指缝,揉捏掌心,末了,又大着胆子在那手背上吸吮出一个浅浅的吻痕来。
他生怕闹醒姜无岐,不敢太过分,便将姜无岐的手轻轻放下了,他的双目却盯住了那个吻痕,满心欢喜,像极了姜无岐为他所独占的标记。
他尚且欢喜着,却有一人掀开帘子来,道:&ldo;公子,今日那恶犬忽然咬伤了十六人,偏生这镇上其他两位大夫都出了远门,这十六人便全数送到了我这,我着实是不得暇,可否劳烦你去庖厨看着道长的汤药?&rdo;
酆如归站起身来,困惑地道:&ldo;我不曾看过汤药,汤药如何才算煎好了?&rdo;
云研手上沾了血迹,答道:&ldo;那汤药须得煎上两回,头煎以武火急煎,煎至煮沸后,再煎上半个时辰,而后将汤药过滤一遍,滤去药材,只余下药汁,二煎则是将药汁再次煮沸后,换作文火慢慢熬制,约莫熬上半个时辰又一刻便可。目前,头煎堪堪煮沸。&rdo;
酆如归颔首,示意自己听懂了,却又问道:&ldo;如何转换武火与文火?&rdo;
眼前的酆如归生得细皮嫩肉,当真是个不知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富贵子,云研耐着性子道:&ldo;你多加些柴火便是武火,你少添些柴火即是文火。&rdo;
&ldo;我知晓了。&rdo;酆如归回过身去,又低声朝着姜无岐道,&ldo;姜无岐,我去煎药了,你好生歇息。&rdo;
云研不放心酆如归,但实在无法,又叮嘱了句:&ldo;你小心些,勿要烫伤了。&rdo;
&ldo;多谢大夫关心。&rdo;酆如归掀起帘子出去了,云研向酆如归指了庖厨的方位,便也看诊去了。
酆如归走进庖厨,见那煎药的陶罐冒着袅袅白气,又瞧了眼一旁的铜壶,便立在了陶罐前。
铜壶内开有一小孔,注水后,水会从壶孔中漏出,每漏五滴,便是一个时辰。
袅袅白气尽数扑腾在酆如归的面上,将他的面部濡湿了,他倒不觉得热,只是心焦,姜无岐身体虚弱,用上这一副药,姜无岐便能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