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暖洋洋的,花窗玻璃上始终蒙着一层水汽,午饭后医生来输液,这时候魏浅予准要打盹,一觉睡到太阳偏西,坐起来用手指在花窗上擦出一个圆圈,透过去看外边,就能看到他师兄从洞门里进来。
彭玉沢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些新鲜豌豆,在办公室里分了梁堂语一捧。他带回来叫五婶蒸熟,端过来给魏浅予吃。
他师弟生着病还挑嘴,浑身瘦的上下只剩二两骨头,鲜豌豆在冬日里稀罕,清甜软糯,能满足少爷的胃。
梁堂语把碗端到床前,一个个夹子剥开,一粒粒给人喂进嘴里,豌豆又烫又香,魏浅予靠在床头,见他师兄贴心伺候,笑着说:“好吃。”
自生病后,梁堂语难得听他说个“好”字,手下不停,“好吃就多吃一些。明天我问问玉沢在哪儿弄的,去给你买点。”
“师兄你也吃。”
魏浅予从碗里拿出一个,也给他剥,剥了后却塞进自己嘴里,轻薄嘴唇含着碧绿的豌豆,弯起眼凑近他师兄唇边,用目光轻薄人。
梁堂语见他没好利索就敢撩闲,怕人摔了用手卡住他腰,魏浅予趁机勾着脖子吻过来,豌豆连带舌头一起送进嘴里,还在唇齿间灵活绕了圈,得寸进尺跪坐在他师兄大腿上,整个人都缠在他身上。
屋外麻雀还在叫,青天白日,梁堂语担心有人来,又担心他着凉,瞻前顾后拿不定主意时,被那混账趁机摁在床上好一顿戏耍。豌豆碗被打翻,豆子撒出来滚到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魏浅予仰躺在梁堂语身边喘息,领口扯开着,锁骨脖子一排红印,明明每次都会被反制,他却总爱主动送上门去叫人吃。他用舌尖舔舐被咬伤的嘴角,眼里透着得逞后的奸笑。
“师兄。”魏浅予没事找事,“门口麻雀太吵了,影响咱俩洞房。”
梁堂语心烦这混账无法无天,没好气说:“没你吵。”
“师兄。”魏浅予侧过身,手顺着衣服伸进去摸他,光摸还不过瘾,又揉又捏,“我想把你书房门口的竹子挖了种豌豆。”
梁堂语隔着毛衣抓住他手腕,冷漠回:“我看你想死。”
“仲青。”
魏浅予下巴枕上他胸口,虚弱的脸上眼睛倒是亮堂,巴巴盯着他,“我想把你书房门口的竹子挖了种豌豆。”
梁堂语松开手,拉上被子盖住他汗津津的腰,“……别胡闹了。”
小混账每次拖着音儿叫他小名都狎昵轻浮的很,叫人招架不住。为了防止魏浅予继续为非作歹,梁堂语僵硬岔开话题,“你要那么多豌豆做什么?”
“豌豆好吃。”
魏浅予趴在他师兄身上,从床沿捡了粒拿到眼前,用捏过梁堂语前胸的手指轻捻,挑逗意十足,“尤其是配二十四岁的老男人,香甜可口。”
“我要种很多豌豆,喂给你吃。”
梁堂语是真拿他没了办法,有了今天这遭,以后每次吃豌豆必定少不了想他,轻轻拍了拍人后腰,“老男人马上就二十五了。”
魏浅予翻过身看他,“我也马上十九了。”
他们的生日都在年末,都在这个月里,他们即将共同老一岁了。
其实从进腊月开始魏浅予就在盘算,他师兄的生日准备什么礼物最好,腊月初十当天,梁堂语照常上班。魏浅予大清早起床,洗脸刷牙去厨房找五婶,拿着自己画好的样子问今年生日的晖圆糕能不能他做。
五婶指着图说:“这不就是个月饼,过生日哪有吃月饼的。”
魏浅予猜可能乌昌不叫这个名字,又解释,“这是用五谷面做的,过生日都得吃。”
五婶不知道什么是“晖圆糕”说她从小到大都没听过,魏浅予惊觉地域差异,乌昌竟然没有晖圆糕。
可在沈家,这是生日当天极重要的东西,就好比大年夜的饺子,无论怎么总得咬上一口,是祝福,是期盼,是辞旧迎新的好彩头。
他妈说过,不吃晖圆饼这生日不能算过,乌昌怎么能没有呢?
魏浅予想叫他师兄尝尝,回屋穿羽绒服让五婶带他出去买东西,现在还是早晨,开始准备还来得及。
这几天暖和,街上穿羽绒服的少了,来往说笑的人嘴里哈着白气,前几天的下的雪被清在路边花坛里,阳光一照开始融化,水淌在路面上,湿漉漉的,街边卖对联和碗筷的拣干净地儿摆摊。
四方胡同里热火朝天,家家小吃店门口都有口烧开的热锅,里边炖着用餐免费喝的羊汤。
魏浅予裹在羽绒服里,深吸了口香气,五婶问他想不想喝,想喝一会儿买条羊腿回去自己炖,魏浅予说“想”,有点怀念食味居里老满的羊肉了。
他们一起去喧闹的菜市场买了菜和羊腿,因着梁堂语生日又买了条鱼。
魏浅予在粮食店里挑拣了一包花花绿绿豆子,回来路上碰见有卖冰糖葫芦的,买了两根拿回梁园,冻在“金玉满堂”树下石缝未化的雪里,想等茶罐回来一起吃。
五婶在厨房备菜,魏浅予从花鸟市场买了块枣木板,闷在书房里雕模具,诗书画印源是一家,他会篆刻,就会木刻,一通全通,脚边木屑越来越多,童子献寿的图案愈发生动。
太阳偏西,魏浅予鼓起腮帮子将槽里木屑吹飞,把细目砂纸折出尖,将飞刀跳出不平的面儿磨润,用油擦过一遍,放窗台上晾干备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