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浅予见他比自己都着急,哭笑不得抽回手转了转手腕,“没大事,不是伤了指尖。今儿个是我鲁莽,没成想摘个镯子能这么疼。”
“你哪是鲁莽。”聂瞎子幽幽说:“你是魔住了。”
夕阳艳红,霞光晚照,赤色摧枯拉朽烧红了半边天,聂瞎子和他对坐在鸡爪槭投下的斑驳光影里,两人各有所思的沉默了。
半晌后聂瞎子从腰上解下烟袋,摸了一小撮烟丝塞进去。魏浅予给他点上火,他用膝盖支着胳膊肘咕嘟咕嘟抽上了,眼睛似睁不睁看着墙外天边尽头的残阳。
魏浅予见他明灭不辨的眼神,总觉着聂叔心里藏着不能述诸于口的隐秘与苦楚,偶尔触动什么,显露一隅。
聂瞎子抽起烟来很猛,雪白的烟从口鼻争先恐后往外冒。整个人像根烟囱,“予崽,我问你。”
他唇缝随着开合喷出雪白烟圈,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这话有点压边,你听听就罢,心里有个事。”
魏浅予的手从膝盖上垂下来,抬起眼说:“你问吧。”
聂瞎子道:“假使今儿个要你这双手才能换你师兄的玉山子,你还换不换了?”
魏浅予一怔,他没料到聂瞎子会问这个。
聂瞎子睁开眼,烟雾缭绕后的眼神似沉似哀,一瞬不瞬看着他。
这目光他接不住,下意识避开看向脚下。
他没想到聂瞎子这么敏感,又或许是他太得意忘形。假使没有这个眼神,魏浅予还能打着哈哈说两句“兄友弟恭”来装腔作势调侃,但此刻,这话之下不能述诸于口的代指两人都明白。
他的心思似是而非十分朦胧,对梁堂语说是师兄弟感情好也能,说是他抱着别样的想法也罢,这些都遮掩在心里,突然被大刀阔斧的剖出来,很难看。
魏浅予沉默着,眼里的光随着落日逐渐暗淡,直坐到天黑,临走都没回答。
聂瞎子认真问了,他不愿意敷衍的回答,他不想骗自己,也不能骗别人。
晚饭桌上道凉拌莴苣丝,梁堂语一进门就看见了,正要说让魏浅予多吃几碗,才发现座位上没人,问五婶才知道他师弟傍晚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去敲门叫,说自己不吃了。
今下午的事儿五婶跟茶罐都不知道,魏浅予上一次绝食还是梁堂语把人惹了,以为两人又吵嘴了,要梁先生去哄。
梁堂语没有解释,心想魏浅予准是把玉山子这事揽身上收心里拔不出来,自个儿跟自个儿闹别扭。他嘴上说着不管,吃过饭后煮了冰箱里的冻馄饨回院子,不会吊汤打底,但吸取了上次的建议没放葱花。
魏浅予躺在床上听见窗外熟悉的脚步声,翻下床闭门关灯假装已经睡下不想应人。
从小到大他的主意都很正,在沈启明纠结吃芙蓉糕还是豌豆黄时候,他已经笃定了要豌豆黄。上小学时候家里要送他去近点的私立,他非得每天赶公交去稍远的公立,他懂论画识古玩,可毫不犹豫选择的还是水飞研砂。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肯舍弃。